很小的時候就一直聽着每個人談論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王子尋仇記》,一句諺語”一千個觀衆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更是耳濡目染。但羞愧地說,其實我一直不知道哈姆雷特講的是一個什麼故事,這個故事好在哪裡,生活在一個非知識分子家庭,此類現象實屬正常,而如今到了成年,有了獨立獲取知識的能力,便對此類藝術名著如饑似渴,其饑渴程度可以想象成我恨不得把自己關進一個小房子裡,過上了三五年,周圍隻有豆瓣,書籍,電影,筆與紙。

至今依舊十分慚愧的是,我閱讀起來莎士比亞的書籍,困難無比,每一個詞彙都認識,但組合起來一句句句子,就仿佛是每一個獨立的個體,我隻能消化到“字—詞語—句子”層面,再往下的段落我就無法理解了。我真是太笨,多年來都把閱讀,感受的技能丢失了,該打。

于是,我開始看原著改編的電影,就是這部電影,确實精彩,無須質疑莎翁的文學地位,同時,這位前蘇聯的導演柯靜采夫的能力也毋庸置疑。從影史的地位上來講,這部電影被稱為哈姆雷特改編史上的一座高峰。更諷刺的是,這部收獲無數獎項,獲得全世界認可的改編電影,來自于社會主義陣營,于是,我們可以猜想,這部電影并不是一部單純關于個人的電影,而是被高度地政治化。

柯靜采夫通過實景,大量的外景,時空關系的獨特設置,有意為之而形成的視覺景觀,其産生的豐富意味,把我們引向了戲劇的源頭,即希臘悲劇。希臘悲劇中關于宿命,關于命運的元素,在這部電影中形成了其豐富的政治性。

不同于其他舞台劇式的布景,哈姆雷特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城堡中,城堡外事古老的台階,洶湧的海浪,陰沉的天氣,并且,柯靜采夫删去了莎士比亞原著中大量市井式的戲劇,滑稽劇,滑稽啞劇類的橋段,賦予了其更多悲劇色彩,這一切都是為了顯示在那個時空裡,充滿大量的宮廷争鬥,政治脅迫,于是,哈姆雷特不再是莎翁筆下那個思慮過多去被剝奪了行動能力的軟弱王子,他使用計謀,導演鬧劇,更改命令,舉起毒劍等等,他勇敢果斷地用行動去反抗宿命,然而最終失敗了,這個悲劇性的結局也意味着哈姆雷特作為個人的渺小與無力,以及在權力這座巨大的政治機器面前注定失敗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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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

我們回想1964年的蘇聯,就不難想象出柯靜采夫他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有一個詞叫做“夫子自道”,放在這裡也算委婉的表達了。

這部影片還有許多可以解讀的地方,比如造型空間。在以外的莎劇改編中,哈姆雷特往往身着黑衣,而他的愛人奧菲利亞身着白衣,分别意味着男性的黑色悲劇——權力,欲望,和政治與女性的白色悲劇——愛的需求與渴望,渴望破滅後的瘋狂。而這部電影中,哈姆雷特與奧菲利亞都身着黑衣,這裡有一個極富意味的場景,奧菲利亞在父親去世後,在一衆老若枯柴的女仆“侍奉“下,穿上了宛如刑具般的黑色喪服,從而變成一副失去所有少女氣息的癫狂傀儡。直到最後她放棄生命沉入水中,她的底色也與哈姆雷特一樣是黑色的,作為同是社會主義陣營的我們,會迅速感知到這種個人在曆史面前無力哀嚎,唯有毀滅的悲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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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電影雖然不再有國家實體支撐,但從影史上的豐碩成果可以看出蘇聯電影的藝術高度與其奠基性地位,這部電影讓我記起一件如今極易被遺忘的事情,即蘇聯電影也是當時與好萊塢長期并置的另一電影工業,電影系統,電影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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