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應打分,睡得太多,打三星是因為覺得異常無聊,與當時看伯格曼的《婚姻故事》很相似,想來我是終究不喜歡這種室内劇吧…兩日看五部德萊葉,竟睡了四部,堪憂啊。半年不看老電影,又沉浸在另一個環境裡,似乎有些變化,畢竟那日看大鵬也不嫌棄了。看到《詞語》,心裡還生出感動,覺得尤好,隻是回望這四年半,自己竟無長進。記得那時一是在聽哲學系老師講通識課,二是看《白癡》,對其中對上帝的懷疑感動不已,如今再無那時純粹了。記得自那之後,印象裡隻看過《白鲸》,甚至都斷斷續續,看不下去,更别談那個朋友了。今日困繞的問題是那個教派是何差異,仿佛是信義宗/路德派?今日看《詞語》,到最後可能覺得德萊葉在質問:信仰存在于何處?不是對上帝的懷疑,而是對信仰真正寄予的地方在何處?在崩塌重建之處,在對家庭、對愛人、對異教的包容與愛。(很有趣的是,我生了好多多餘的記憶,譬如大兒子痛訴自己“抛棄”了信仰,最後二兒子死亡(象征耶稣的犧牲),以及牧師的角色更重要。)
德萊葉一上來就抛置老人的危機,是很真誠的;他的台詞,就像維斯康蒂在《豹》裡所呈現的,用林克評馮至所譯的奧爾弗斯的話來講,是字字珠玑。于是心底現出《潛行者》和《第七封印》,三者是如此之好。而和德萊葉最近的是布列松,尤其是《鄉村牧師日記》(竟然睡都是一樣的…)但德萊葉的戲劇感太強了,他二人很有趣,後來都拍女主角,一個是葛楚,一個是穆謝特,但似乎更喜歡布列松一些。布列松的臉和演員想來從德萊葉處偷師不少,但那種簡即多的高超理念,是非常令人震撼和回味的。——那天看德萊葉,突然醒悟,差一點就錯過在大銀幕看貞德了,所以希望下周可以彌補遺憾…
但《葛楚》睡着了…看德萊葉的遺作,又想起了維斯康蒂的《無辜》。其實不明白為何德萊葉拍了《詞語》會再拍《葛楚》,而在《詞語》之前又拍的是宗教故事:《複仇之日》。好像《詞語》是一段真誠的插入曲,可《複仇之日》俨然是一個過渡,既有曾經表現主義的遺留,又有一種《詞語》感。
到《詞語》處,德萊葉的攝影機動起來了,他的打光也自然了,如此更顯真誠。《複仇之日》,以及《吸血鬼》,那種表現主義與繪畫感太強烈了。誠然《吸血鬼》是極好的。《複仇之日》的外景俨然像大波書裡說的北歐的自然主義拍法,甚至帶着當時國際主義的濾鏡感,同此相比《詞語》就更好了。而到了《葛楚》,仿佛德萊葉的移動更精準了…但很有趣的是,可能是終究默片出身,德萊葉的電影永遠有一股默片感,還有他對人臉的看法,那種感覺,還有室内布景,甚至或許延續到了東歐電影裡,譬如《無望的人們》,揚索…
——電影版圖是如此有趣,雜亂無章,思緒蔓延。可惜睡了太多…
回到德萊葉自己的臉上,于我,他似乎有一股德西卡感,臉是圓厚的,不鋒利的,而并非像伯格曼…或許《詞語》的問題是,最後他慢了,那種刻意感還有些明顯,比如兩位老人的和解。然而他塑造的主角老人/農場主的動作是如此細膩,他的人物的狀态(譬如醫生)是如此巧妙…
如今看一年國産電影,竟沒一部如此真誠而純粹之作,真是悲傷。如今沒有學電影史和大師的硬性要求了,但還是有種莫名的習慣,仿佛在補一種人生需求…資料館多放一些大師該多好,又交朋友了,又需要“學習”了。那時看見《八部半》《西部往事》《定理》《同流者》并列在一起,心理竟分不出高低…真好。想拉着他去看大師,也不知如何?也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