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大多數時刻都在力求用最直白、簡潔、寫實的手法再現一種典型的東亞家庭生活場景,父權威權的話語體系,等級明确下被無視與犧牲的個體情感,以及在這樣擰巴扭曲的不對等關系下掙紮着生長的親情。曹保平并沒有夾帶觀點私貨,而是做到了很大程度的客觀:你覺得少女是巨嬰,是不懂得體諒理解,是小題大做,那麼告訴你她的感受是如何被忽略敷衍的,是如何被“重男輕女”的;你覺得父親實在不懂得反躬,那麼最終告訴你他其實也有苦衷。在這樣複雜的關系裡,該如何用“對錯”來給行為定性,“對錯”的判斷又有何意義?

也或許是這樣在盡可能客觀的思路裡無法表達出明确的立場,《狗十三》必然面對觀衆評價的兩極分化。而觀衆群體的分化實際上與影片本身形成了互文,代際之間注定是無法從對方的角度上思考,《狗十三》的故事必然會繼續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後多着呢”,影片内外的矛盾看似解決,實則隻是擱置了。那麼即使影片表達的觀點比較模糊,那麼也完成了它應該完成的任務,即對東亞家庭精神關系的複刻與再傳達。

回到影片本身,曹保平的鏡頭準确、節奏平穩,白水的配樂陰森裡内含情緒張力,張雪迎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擔起了演技,但最終成品卻依舊不如預期的那麼深刻。《狗十三》的結局是絕望的,但也太過沉鈍了——太像現實,不像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