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的紀錄片都會讓我思考所謂的“紀錄片價值”,而《排骨》的動人之處,或許也同樣就在于它粗糙的外殼下人性情緒的細膩。“排骨”是“後千禧一代”大陸影迷真實狀态的寫照,婁烨和賈樟柯等第六代導演用手持DV書寫故事,無數像排骨這樣的盜版碟販子不斷傳述着——排骨自己看不懂那些藝術片與先鋒電影,但又實實在在地參與了零零年代大陸迷影場景的組成。

改開的時代背景破除了信息交流的地區與階級障礙,DVD不僅僅是影像傳遞的載體,更打通了排骨等農民出身的、未受足夠教育的人群與中産的、有良好藝術品味與追求的人群之間的阻隔。這是那個時代所特有的,其實也是把排骨這樣的一類人推到了一個尴尬的位置:受到鄉土人際與傳統思想的牽絆,又受到的當代文化“開化”與新潮觀念影響的狀态。所以,他有愛情需求,卻給婚姻圈出了物質定義;他向往自由愛情,不滿老家人對黃頭發頗有微詞的“封建思想”,卻又給自己劃定了社會定位與階級角色,自言“像我這樣層次的人,是不會有愛情”的。這是接觸到社會的參差後一種“務實”的自我認識嗎?可是當他與失戀的朋友在一起時看似超然于愛情之外的言談,和死守手機等一條短信回複的癡态卻又形成了一種對比。排骨其實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不同,所謂“像我這樣層次的人”的話語,或許與那些超然于愛情之外的言辭一樣,隻是在僞裝成熟與務實之下,依舊有仰望理想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