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信息量太大了,而且一個戲劇沖突勾連一個戲劇沖突,最終所有的沖突推動主角的人生軌迹發生變化,形成一個具象的完整故事,長劇質感有!
說實話,劇本就應該這樣高密度講故事。
開場第一個大沖突,甯古塔的犯人古平原,拿着甯古塔管事官員的金印出來調停兩個屯的械鬥。為什麼械鬥?因為一個人參娃娃的去向。
為了一個人參娃娃,兩個屯的流犯搭上了人命,他們隻是想掙一份錢,給自己的孩子謀求一個出路。而管事的将軍徐管帶,盯上了這個人參娃娃,也等着抽成。同時,來自大江南北的各個藥材商人,為了人參娃娃壓上身家一賭,也是商貿一角。
僅僅用一個人參娃娃,就寫明了一出甯古塔的畫像,也架構起一套矛盾沖突,讓各方勢力進場,推動故事發生變化。
同時,隐藏信息也非常多,我把我看到的部分一點一點說。
【第一】:陳曉飾演的古平原為什麼會被流放,又能指揮動甯古塔的守将,甯古塔流放是個什麼概念。
在清代相關的劇集中,經常聽到“流放甯古塔”這個刑法,那麼甯古塔在哪?
甯古塔在東北,但不等于現在的黑龍江甯安市。甯古塔有兩個概念,過去的甯古塔城,應該是今天甯安市一帶,而“流放甯古塔”這個刑罰所在的甯古塔,根據《甯古塔紀略》載:甯古在大漠之動,過黃龍府七百裡,與高麗之會甯府接壤,乃阿骨打起兵之處。
我地理略差,大概形容一下就是東北黑龍江和吉林往北往東邊境苦寒一帶,不可能讓你在市區裡待着,而且周圍地勢也不好藏,想逃很容易被抓回來,或者躲在大興安嶺的山上。
所以,流放甯古塔基本上是一個非常重的刑法了,本身流放在古代也是僅次于死刑的重刑。
那麼,古平原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被流放甯古塔,還是十五年?這便是第一個疑問。
經過古平原自己的講述,由于在考場聽到有人說母親病重,心急之下跳出号房,被判定擾亂考場,帶枷流放。
在古代,科舉考試擾亂考場不可能這麼重的罪,科舉舞弊從官員開始才有流放,一般的學子頂多也就是打闆子,逐出考場甚至革去功名。
古平原這點事被判流放甯古塔十五年就是一個巨大的問号,大生意人妙就妙在并不着急解釋這件事,也沒有讓古平原以複仇為絕對主線。
前面提到甯古塔的位置,不好逃是關鍵,流放地一定是個需要開墾并且好守的地方,所以古平原一介書生,怎麼可能輕輕松松地逃走。
再就是,逃走以後也會被查,他也沒法回家。如果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即便冒然逃出,回去也是死罪一條。
不逃,就寫古平原的能力。流放甯古塔,不僅艱苦,身份也被貶為賤籍。有些流民要給披甲人為奴,有些要給官府做壯丁,還有一些相對自由不過流民身份也被打上印記。
所以,古平原能夠憑借能力,獲得徐管帶的一定信任,調停兩個屯的矛盾,同時回去被徐管帶踩在地上碾壓,形成新一輪的戲劇沖突。
由此得出結論——古平原被陷害背後一定有更大的黑幕,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到了甯古塔這種地方還能做出點成績,那麼放他回去,豈不是遊龍入海,直上雲霄?
先抑後揚,用甯古塔流放的悲慘作為底子,先把古平原的能力進行一番側面刻畫,而且非常有說服力。
【第二】:為什麼要賣人參娃娃?為什麼兩個屯會械鬥?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商人到甯古塔這個地方交易?不是流放嗎?為什麼要寫李家少爺和窯子裡的女人成親?
主線是古平原,支線就是各方勢力進場了,這也是大生意人開場就把局面鋪得非常漂亮的地方。
前面提到流放甯古塔很苦,不僅路途遙遠,而且身份低賤,甚至影響孩子,還有沉重的服役,那麼人總要為孩子謀求一個生路。上山挖藥材就是一種方式,因為東北雖然苦寒但是也産出好東西啊。
中國人是個生命力非常頑強的民族,前面說流放是苦寒,特别是對于南方人,流放到甯古塔無異于去了半條命。可是你知道嗎?曆史上不少南人流放到甯古塔,把苦寒的日子過得有模有樣。
就拿士子來說,甯古塔有個“七子之會”,是當地首個文人社團。流放此地的詩人結社創作,推動了當地的文化發展。
商貿也是一樣,人生不能隻有服役,總要找點出路,上山挖藥材,養馬,以及鹽田等,都形成了小規模的商貿。有些東西,比如人參這類,就得去東北買。
自然,小規模商貿也就形成了。
同時,剝削也存在,在劇中,徐管帶就是非常典型的代表。作為這片地區守軍的将領,他無差别剝削所有人,古平原說“門口的大糞車過去,他都得嘗嘗鹹淡”。
有人想要逃離,有人想要剝削,有人前來商貿,那麼自然就有了古平原一條意外的“生機”。
蘇叔河和劉老四挖人參娃娃,遇上前來開價的商人,因為人參失蹤,蘇叔河自盡以證清白,兩個屯的矛盾一觸即發。
李純飾演的神秘女性,拿着先進的火槍殺進這片區域,留在此處的李家小少爺跟她是同盟。
為了買鹽誤入此地的常家父女,被徐管帶獅子口大開差點走不脫……
前面說古平原五年時間在此處,雖然身份不高但混得風生水起,隻是口頭上的。而這裡,利用神秘姑娘的身份和勢力,操縱李家小少爺舉行一個莫須有的婚禮,夾帶蘇叔河的遺孀母子以及常家父女一行人離開甯古塔,這一環扣一環,目不暇接。
既寫明了甯古塔風貌,也寫明了古平原的能力。他很清楚地知道什麼事現在不該碰(神秘身份的蘇紫軒,李純飾演的角色),什麼人該幫(蘇叔河遺孀母子和無辜的常家父女),最後也敢掀桌子反,拎着火槍把徐管帶關在櫃子裡。
“甯古塔一角活了”,“古平原也活了”。
這一段有一處小細節我非常喜歡,去窯子裡選姑娘的時候,聽說兩百家聯号的小少爺要娶妻,一群女性撲了上來。如果說前面是逢場作戲,那麼後面才是真情流露。
選中的那個姑娘,人前矯揉造作,人後卻鄭重地鞠了一躬。她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戲,不是飛上枝頭的夢,她要的,也隻是一個脫離苦海。
這一段就像畫龍點睛的一筆,把大生意人片頭這個甯古塔的苦,盤得更活了。
沒有用刻意的暴虐去寫,反而是這種看似平靜之下的反抗,清醒,讓“流放甯古塔”的苦,變得更加具象。
古平原逃離甯古塔,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