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熒幕一亮,群響畢絕。近而視之,一人、一犬、一機、一車、一蝴蝶而已。”——《演技·阿甘篇》
  和《肖申克的救贖》一樣,《芬奇》同樣是一部沒有女主角的電影。它也和斯皮爾伯格的《人工智能》一樣,是一部披着軟科幻外衣的家庭溫情電影。使其大獲成功的,不僅是兩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湯姆·漢克斯,亦是真誠有溫度的劇本内核。
  在電影中,芬奇一直渴望得到父親的欣賞,他成為一家大公司的出色工程師并獲行業大佬認可。可惜因為全球環境惡化,芬奇始終沒能見到父親,隻留下了一封15歲生日時父親寄給他的明信片。明信片的背面是金門大橋,寫着“希望有天可以和芬奇見面,并告訴芬奇,他可以出門看看這個世界了”。在影片最後,機器人傑夫在那張明信片上畫上了自己、小狗和芬奇的形象,将明信片挂在了金門大橋上。芬奇學着人類的樣子,又給小狗講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的故事,至此我們已經完全可以體會到機器人傑夫對芬奇的信任與眷戀,它或許已将芬奇視作自己的父親,把撫養照顧小狗視為己任。
  與《機器人瓦力》一樣,本片濃墨重彩地描述了機器之愛。我們鐘情于在科幻片中引入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生物體,或許是因為它們具備學習能力。從學會點頭、走路、開車,到學會關心、沉思、相愛,機器人模拟的是人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的全過程。隻不過機器人隻有情沒有欲,可以感受卻不會激起貪婪。每當我們傾心于忠誠如一的狗和從不變心的機器人時,我們都暫時陶醉于對于唯美的想象之中,暫時忘卻了人世的紛繁與缺憾。
  如果我們有一台超智能3D打印機,隻有有足夠的原料和電力,我們就能批量生産出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它們也許會有自己不同的特點和性格,但它們都是趨于完美的存在。而反觀我們人類社會,“遇人過百,形形色色”,有的人就是好吃懶做,有的人就是投機取巧,有的人就是生性放蕩,這就是現實。但是天賦人權的道理告訴我們,人人生而平等。菲次傑拉德說:“每當你想要批評什麼人的時候,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所擁有的優勢。”是啊,我們不能要求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像傑夫一樣單純善良。處理人類社會中的“一地雞毛”也遠比調試一組機器人程序要棘手得多。
  但是我們畢竟生活在一個由人組成的社會裡,我們一生的成就、乃至每日的悲欣都與他人有關。所以影響這個“黯淡藍點”最終命運的,永遠不是基因技術、數學或量子物理學,而是社會學、組織學。如何讓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取向的人們盡可能地走到一起,如何化戈為帛、鑄劍為犁,才是我們每個人所要思索的最終課題。
  是的,所有科幻電影、奇幻小說、恐怖漫畫的背後,其實都是我們生活于其中的現實社會。那些機械、妖魔、神佛等形象投下的光影之側,永遠都印刻着鮮明的人類記憶。我們創造出了《芬奇》這樣的電影,雖然我們知道現實中機器人或許永遠無法擁有智慧;我們創造出了《羅蜜歐與朱麗葉》,雖然我們知道現實中可能鮮有這樣生動感人的愛情故事;我們創造出了美學、哲學和宗教,雖然我們知道那唯美、理性和至善或許隻是脫離現實的空中樓閣。但是人們無法抑制這股創造美的沖動,人們無法停下對建設一個“理想國”的想象。
  在影片最後,機器人傑夫為了安撫小狗,也向它講起了故事。在一個個虛假的故事中,機器人領會到了人性,人類領悟到了神性。我想,我們這群被這部科幻大片打動了的觀衆,也像是那條狗一樣,無條件地信任着故事的邏輯、相信着故事的力量。這份信任也許就人之為人的底層代碼之一,它無法再用理性去揣度、分析,它就是天空,它就是音樂,它就是嬰兒的啼哭,它就是神。而書上說,“神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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