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這種人類精神的偉大财富,它的貢獻在于能夠用文字實現作者與讀者感情和思想的共鳴,這就是它神奇的魅力。

電影同樣是人類偉大的藝術載體,它同樣能觸動靈魂,同樣能感染觀衆,在這一點上,詩歌和電影,頗為相似。

追光的創作者們,也相信這一點,他們相信詩歌和電影具有非常奇妙的契合度,他們相信二者可以走到一切,能夠放出更亮的光芒。

于是就有了這部電影《長安三萬裡》。

...
這張海報帶給我的震撼,要比影片本身更大,有的時候一張圖的意境,要比你上億的成本做出來的三小時的電影要高出好多

關于詩的電影,我們能想到哪幾部?

《死亡詩社》講述的是師生情,講述的是同學的情義;

《詩》講述的是個人面對殘酷的現實如何抉擇;

《我和我的父輩-詩》講述的是人的奉獻。

都是通過詩來講人。

而《長安三萬裡》在講述盛唐一衆詩人的群像的同時,它着重刻畫了詩。

這部電影會講述詩的美,它的悲涼,它的不甘,它的喜悅……

在影片裡詩仿佛成為了主角,而高适、李白、杜甫、孟浩然衆人隻不過是它在凡世的一個個面孔。

這是一部為詩為創的電影。

那麼,這部第一次直面詩歌的電影,第一次直面詩歌的動畫,呈現給我們的是什麼味道的美食呢?

面對如此龐大的野心,最終呈現給我們的結果是什麼呢?

單從追光動畫的曆年作品看,它絕對是位列前茅的。在我看來雖然沒有達到《白蛇:緣起》的水平,但是我認為比新神榜系列強不少。至于本片與《白蛇:青蛇劫起》來比較,前者從風格上比青蛇劫起更适合東方文化熏陶下的内地觀衆,但是感情要素上還是沒有白蛇系列強烈。

...
追光的動畫,将來集結成冊,都能給你整出一套富春山居圖來

當然,同樣本片也繼承了好東西隻讓你看幾眼的壞習慣……不過瘾啊。

...
都是地平線處,援軍到來,看來導演沒少看指環王

其二,影片企圖實現以詩畫境,想要達到這樣一個在我看來難以企及的境界!野心是值得稱贊的!

影片中有兩段展現了以詩畫境,一段是高适吟崔颢的《黃鶴樓》,一段時間李白吟《将進酒》,這兩段是影片衆多吟詩中味兒的,特效片段,主創們試圖将詩中的意境,用畫面和音效來實現。

而比起真人電影和真實風景,動畫的濃墨重彩和藝術風格上的大開大合,以及動畫無拘無束的想象力,是最可能實現詩歌意境具現化的藝術載體了。

其三,影片考據挺嚴謹,也是誠意的體現。

這種嚴謹,我們不是強求照着厚厚的史料,一個花紋一個花紋的考究。

而是我們這些普通觀衆可以直接感受到的東西。

比如叉手禮,比如裡面女性人物嘴邊的妝靥,甚至影片裡的馬都是昭陵六駿裡的造型。

...
影片裡高适和李白的性格互補,分外鮮明,這種差異産生的戲劇沖突算是影片中最像電影的要素了

但是我認為這出群像戲并不出彩,給我一種感覺,是主創們為了讓大家看到所有的人(風流人物),而一股腦的把他們推到前台,似乎每一個人都讓主創們愛不釋手,他們的每一首詩都不忍放棄,其結果就是讓他們的面目模糊了。

正也是由于無法做到每個人都有單獨的戲份,使得這些明明都是流芳千古的風流人物在影片中隻成了吃肉喝酒的路人似的。

比如我看完後的印象,這批風流人物是什麼?

酒蒙子,小孩,神經質,并不是什麼好的人物形象

高适的描寫,中規中矩,是挺常規的電影主人公正面形象,當然曆史上沒啥趣談的高适也符合這種表現。

最失敗的是李白,這個李白,刻畫的過火了!

...
影片中,李白的蹤迹是斷片式的,而這種碎片化的架構,很難完整去刻畫一個人物,需要的戲份和精力,可能需要占據影片絕大部分時長,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這部電影講述的是李白,還是盛唐一代的詩人們?

或是說是膚淺,影片中的李白是個二哈加神經質,永遠都是下巴上揚45度+喝酒+哈哈哈哈!

而作為靈魂的配音,我認為并麼有做到為李白賦予深刻的靈魂,因此體現在影片表面上的李白是嘻嘻哈哈,放蕩不羁,甚至有些二流子的感覺。

你們要描寫的,是詩仙李白,他應該是在放蕩不羁的裡面,有些不同的心境,可能是自卑,可能是希望,可能是悲傷,可能是傲氣。

但絕不應該就是——哈哈哈哈哈

一個隻會哈哈哈的人是寫不出唯見長江天際流的。

另一個重要短闆就是劇情了。

首先本片全是由高适叙述的大唐詩人幾十年的傳記題材電影,而用動畫片講傳記,并不是很适合的題材,動畫片考慮到受衆群體的原因,是需要一個很明确,節奏較強的戲劇主線的。

其次,為了體現詩這個主題元素,我認為它裡面吟詩的劇情可是說是“為詩而詩”,基本上和劇情的關聯都不大,使得沒有一首詩能成為我們目光的焦點(将進酒那段,算是強行用視覺美學把觀衆的目光拉過來的),那些隐藏在詩後面的東西,本片隻是膚淺的點到為止。同樣,裡面的那些曆史人物,也無法用故事去串聯起來,很多人就是為了讓你看上一眼,就被導演來過來喝頓酒……

歸根到底,最核心的問題還是詩這種形式,适不适合電影來表現。

我曾經認為,電影是可以實現人們在詩歌裡想要展現的情緒和想象力的,因為電影本身自帶的隔絕現實環境的特點——

坐在黑暗的觀衆席上舒适地看着電影,漸漸被剝奪了在真實世界中為自己定位的感知能力。電影讓我們處于旁觀者位置,強化我們對影像的感知并使我們精力高度集中;在這樣理想的觀看條件下,我們仿佛占有了整個銀幕空間,并産生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段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我覺得不次于将進酒的片段

這種環境下是不是更能夠強化詩歌與大銀幕的聯系呢?

看完影片後,讓我想起來羅傑伊伯特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我再曾經不止一次引用過:

一個把思想放在畫面之上的導演注定隻能達到二流水準,因為他所抵制的正是電影這種藝術的本質。鉛字才是思想的理想載體,電影則是為了影像而誕生的。

看來,體現詩的魅力,還是要靠鉛字,要靠“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