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二十六集
以癫狂之貌,換脫困之局。孫膑、伍子胥、司馬懿......類似這樣的策略,其實曆史上有很多人都用過,簡單卻有效,同時也是智與勇的角逐。在玱玹與嶽梁,小夭與始冉的試探和對峙中,玱玹與小夭并不曾事先商量對策,在危機來襲時,卻能做到一人蓄意示弱,一人亮出鋒芒,配合得恰到好處,這正是他們之間獨有的默契與信任。小不忍則亂大謀,對于早已習慣了在陰謀與鋒刃之間求生的玱玹而言,屈辱愈大,忍耐愈多,鬥志隻會愈加昂揚。
聽着阿珩的童謠并肩入眠的兩個孩子跌跌撞撞地長大了,這些年身似飄蓬的苦難和酸楚都輸給了重新尋回彼此的慶幸。數百年光陰荏苒,他們卻依然像童年時一樣互為倚靠,互相扶持,是彼此的日與月,也是彼此的天與地。無論是玱玹在清水鎮被相柳所傷時,還是後來一同遭遇禺彊的突襲刺殺時,小夭對玱玹,從來都是以命相護。阿念會因為玱玹刻意的放浪形骸而誤解心傷,隻有小夭,永遠不會放棄和離去;在對抗與戰勝藥瘾之毒時,玱玹的無法自控與狼狽不堪,也隻有小夭能安撫和慰藉。他們之間的牽系與羁絆,既是相依相護的至親之情,卻又比親情更為稠密而濃烈。
相柳的愛,是在寒冽歲月裡不覺綻出的心花,幽微靜谧,且澀且深。那個在僻壤叢林間闖入他視線的女子,是他充斥着冷漠、畏懼、鄙夷與殺戮的生命裡最大的意外與幸運。她明明慣于僞飾自我,卻在一次次的交鋒與觸碰中,令他嘗出了這漫長蒼白生涯裡,最真切最純粹的生之趣與情之苦。隻是,恩不可背,義不可棄,若注定不是同路人,便将這一生中的最脆弱與最真實盡數袒露于她眼前又如何。他與她之間,有多少悸動掙紮後的無可奈何,就有多少無法訴諸于口的心潮暗湧,唯獨,沒有将來。
小夭一直是一個頭腦清醒、磊落慧黠的女子,她的身邊已經有太多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人,亦多的是玩弄權術陰謀的好手,包括她自己,也是對自己十分狠得下心的人。正因為如此,塗山璟對塗山篌的仁慈與寬恕雖然導緻後來變故橫生,但他身上的真摯與純善,恰恰才是最能打動小夭的品質。小夭的心理狀況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一種創傷性人格,她認為人生充滿了危險與不确定,自己與他人所有的情感關系在她眼中都是具有威脅性的,她随時都做好了迅速進入警戒狀态的準備,随時都能斷開自己與他人的聯系以避免受傷害。因此,小夭從來不相信對世人皆狠辣的人會隻對她例外,她相信隻有本性善良的人才會以愛意和善意包容自己一生。人生忽如寄,飄如陌上塵。能真正做到不離不棄,與小夭交心無疑,傾心相戀的這個人,隻有塗山璟。
人性原本就是具有複雜性和多面性的。作為桐華十多年的書粉,我鐘愛她的小說,正是因為喜歡她筆下那些個性鮮明、靈魂獨立的人物。他們都有各自的立場與人生,亮點與缺陷,性格雖不見得完美但卻豐富而真實,并不會淪為情感關系中僅供讀者臆想的工具人。《長相思》也是如此,故事裡的每一個人物都有自己的動人之處與不得已之時,他們都值得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