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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音央, Viennale'24. Photo: Marina D.Richter

空音央向我們講述了《圓滿結局》的起源,以及為什麼他認為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一部電影。

在他的長篇電影首作《圓滿結局》中,由栗原飒人、日高由起刀、中島步、渡邊真紀子和佐野史郎主演。這是一個青少年因政治信仰而發生沖突的故事,少年們因政治信仰而發生沖突。故事發生在近未來,一個政治和産品廣告在空中打廣告、監控成為高中生現實生活組成部分的近未來。

在這位日本導演短暫逗留維也納期間,我們有幸與他進行了交談,他出席了電影在維也納電影節的兩場放映。空音央向我們講述了《圓滿結局》的起源,以及為什麼他認為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一部電影。我們還談到了monster earthquakes,它們會帶來什麼樣的其他危險,以及為什麼要在今天對種族主義和環境災難發聲,而不是明天。

Q:自威尼斯世界首映以來,《圓滿結局》就開始了一段國際之旅。

空:是的,在威尼斯和多倫多之後,我們立即去了平遙,這很有趣。然後又去了紐約電影節、釜山和倫敦。現在它在維也納。之後,我還要參加東南亞的其他電影節。

Q:您的電影是多層次的,涉及很多方面。您是如何想到拍攝這部電影的故事設定在一個未定義的近未來,而且是涉及有争議的話題?

空:我拍攝過紀錄片和短片,現在我拍了這部電影。但實際上,在這些之前,我就開始寫《圓滿結局》的劇本了。當然,紀錄片是間接的。時間剛好是這樣的。在《坂本龍一:傑作》之前,我拍過一些小短片。但即使在此之前,我已經在創作《圓滿結局》,如果你看一下它的起源,感覺就像是我的第一部電影,因為它是我在2016年或2017年左右開始寫劇本時腦海中的所有想法。我寫它的原因是,多個想法的種子同時出現。正如你可能想象的那樣,故事的一半是基于我和五個好友一起長大,高中時總是和他們在一起。我們經常惡作劇,當然沒有電影裡演的那麼壞。

我們一起做了一些事情,我們很愛彼此,現在也是。我們總是在玩疊疊樂積木。上大學後,我也交了新朋友 我的政治覺悟也随之提高。2011 年 3 月 11 日發生了福島核事故,這讓我大開眼界了解到我們社會的許多事情。我開始更深入地思考資本主義是如何運作的,以及這些說是民主的政府是如何對公民不聞不問的。然後,當我在美國上大學時, 占領華爾街運動剛剛開始(2012年),在那之後不久,“黑人人權運動”(Black Lives Matter)發生了,然後是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我覺得這些運動幫助我睜開眼睛看世界。

與此同時,我的大學同學也發展了他們自己的政治意識,他們和我關系很好,有很多共同話題,比如電子音樂之類的。但我們的意識越發展,我們的友誼就越因政治分歧而受到影響。

所以,我認為有些人做得不夠,但有些人認為我做得不夠,所以我開始把一些好朋友從我的生活中剔除,我也從其他人的生活中剔除了我自己,因為我的友誼對我如此重要,因為政治分歧而失去他們讓我非常難過。但我明白,理智和思想上的分歧會造成這種情況。我們必須建立一種距離,這就是這部電影的情感核心。

作為影片故事背景的另一件大事,是1923年9月1日發生在日本的地震,它是現代史上襲擊東京最嚴重的地震之一。有一件事在講述這個故事時經常被忽略,那就是這場地震引發了一場可怕的大屠殺,我是說,你也許可以把它定義為——東京對朝鮮人的種族滅絕。

1923 年,日本正在對朝鮮半島進行殖民統治,因此當時有很多朝鮮勞工,他們有的是被迫來到日本的,有的是自願來到日本的,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或是日本天皇的臣民。在當時的警察和政府中流傳的可怕謠言刺激下,日本人内部産生了很多怨恨。說朝鮮人 “在井裡下毒”、“偷日本人的東西”、“強奸日本婦女 ”等等。這些都不是事實。雖然報紙認為這些報道不實,但為時已晚,因為當時日本平民已經聚集在一起,開始大規模殺害朝鮮人。

2014 年夏天,我在日本期間,東京街頭發生了針對韓國人、中國人和外國人的可怕的仇恨言論遊行。在了解了曆史性的大地震、日本殖民曆史後,再看到這些仇恨言論遊行,我意識到當時存在的所有種族主義在今天也非常普遍,甚至連日本人和外國人的定義都可以通過這些追溯,這些結構定義了外國人和日本人,也通過這些類别控制移民流動和控制人口。

并且,日本目前負責控制外國人的移民系統,正是當年控制殖民地人群的政府部門。因此,一切都與我有關。我發現所有這些看似不同的問題,如移民、仇外心理和監視,實際上都在對當代日本社會的分析中彙集在一起。我将這兩方面結合起來。

Q:你說過,你很早就開始寫劇本,然後才做其他事情。具體是什麼時候?

空:2016年,我那時24歲。

Q: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美國的?

空:我出生在紐約,但因為父母都是日本人,所以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來自哪裡。小學時,我在日本待了三年,除此之外,我的整個生活都在紐約和康涅狄格州之間,我的大學也在康涅狄格州。四年前,我作為成年人第一次搬到東京,開始籌備《圓滿結局》。搬到那裡并沒有什麼文化沖擊,因為我的寒暑假總是在日本度過,來回奔波。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與此同時,事情表面上可能非常禮貌、安靜、整潔和美好,但在表象之下卻隐藏着許多極其肮髒的問題。有時,當你剝開表層,開始注意到周圍的所有問題時,這些問題就會顯現出來。 至少,我已經準備好搬出東京一段時間了。

我剛搬到東京,父親就病倒了,那是計劃外的,(到東京後)我可以花更多時間陪伴他并制作這部電影。但與此同時,我已經開始忙于研究、聯系和準備下一個項目。

Q:和你父親一起拍攝這部關于你父親的電影(《坂本龍一:傑作》)感覺如何?

空:我并沒有參與拍攝這部電影的決定,是我的父母在背後支持我的想法。他們知道我的《圓滿結局》還在前期籌備階段,他們對邀請我感到不好意思,但他們還是這麼做了。我也不想有任何遺憾,所以,當然,我答應了。我就像一個受雇的導演,但這對《坂本龍一:傑作》來說很有意義。

Q:為《圓滿結局》融資有多難?

空:起初,我們想把這部電影拍成一部普通的日本獨立電影。但這非常困難,因為日本電影的融資方式是由不同的公司投入少量資金,并換取對項目的一些控制權。我把這個項目提交給了世界上不同的電影節實驗室,比如聖丹斯電影節實驗室,我連續申請了三年,都被拒絕了。第四年,我終于被接受了,這才有了Directors Labled,然後導演們加入了這個名為聖丹斯催化劑( Sundance Catalyst)的項目,這個項目發展成為一個獨立電影融資的網絡。讓他們了解投資獨立電影意味着什麼。

通過這些社交活動和小組讨論,我們結識了大部分投資人,這就是我們為這部電影融資的方式。從結構上講,它就像一部美國獨立電影,但所有的拍攝都在日本進行。在日本,我們要求的預算被認為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對于一個初次執導電影的導演來說。但在歐洲或美國,我們要求的預算太低了,他們不明白我們如何能用這麼低的預算完成這部電影。

Q:你們的選角過程是西式的還是日式的?

空:我想,選角過程很經典,但對日本來說不尋常。我們隻是選了一個我很喜歡的選角導演。首先,選角導演在日本不是一份工作。這個國家總共隻有五個選角導演,一般負責選角的是制片人,都是制片人來選明星什麼的。但我們有一個選角導演,我告訴他我對角色的想法,他發給我們很多視頻和照片,五個主角中有四個都不是演員,我們會在房間裡測試他們的演技,當他們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要選的就是他們。真正令人驚奇的是,我們能夠聚集的這五個随機選擇的孩子們成為了好朋友。當我們開始拍攝時,他們已經很親密了。我不需要做太多工作來讓他們的友誼在銀幕上看起來可信。

Q:要找到具有特定民族背景的演員并不容易。

空:我們不僅要尋找具有相同民族背景的演員,還要尋找與他們演繹的角色具有相同性格的演員,因為表演并不是他們真正的職業。他們并沒有受過訓練去扮演一些他們無法完全認同的人。例如,我們想找一個台灣女孩,這就非常困難,即使他們存在于日本,她們作為演員的機會也不多,所以他們不一定會參加試鏡。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那個黑人日本孩子身上。我們做了很多選角工作,但很少有人來試鏡。扮演Kou的演員,也有部分韓國血統。所以所有這些事情都為我們準備安排好了。

Q:讓我們談談你電影中的科幻元素。

空:這是我喜歡的科幻小說的一部分。我借用了很多這些套路,但我并不是一定要拍一部科幻類型片。當我們向人們介紹這個項目并試圖描述它時,這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如果我們說科幻小說,人們就會聯想到飛碟、特效和所有這些東西。但實際上,這隻是一個近未來的故事,之所以必須是近未來的原因,是因為我之前描述的所有事情——對仍然存在殖民結構的日本社會的分析。

我們經常被告知,一場大地震肯定會再次襲擊東京,與 1923 年的那次地震類型相同。這種巨型地震被稱為南海海溝大地震。所以,他們每年都在告訴你,地震即将來臨,我不得不想到日本的種族主義,1923年存在的一些相同的結構, 現在仍然存在。電影的出發點是,如果我們現在不做些什麼,将會發生什麼。我談到了我在日本社會中觀察到的所有這些事情:右翼傾向、監視方面、國家的重新軍事化等等。一切都被設定在不久的将來,這也讓我可以說,還有時間去改變。不幸的是,在我為《圓滿結局》寫下劇本後的七年裡,有些事情被證明越來越真實。

另一方面,我也喜歡在電影中描繪希望。

Q:《圓滿結局》還沒有在日本首映。考慮到它的争議性,您認為它能獲得很好的反響嗎?

空:我不知道大家對這部電影的反應如何,但反應有點不同。例如,在歐洲、中國、韓國,當我站在舞台上進行問答,看到每個人看完電影後的表情時,你就能知道觀衆是否喜歡這部電影。你可以看出觀衆喜歡與否。在日本,要讀懂觀衆臉上的表情是很困難的。我經常會感到很緊張,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是喜歡這部電影還是讨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