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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11

編:長條

2019年,擅長情感題材的導演尼古拉斯·貝多斯又出佳作,名為《美好年代》。電影借時光之旅探讨婚姻與愛情的不堪、真實與虛構的混雜,同時也包含了對過去與未來的探讨。這多少讓我想起了貝多斯的處女作《阿德爾曼夫婦》,兩個小時的時長中,講述了一對戀人長達半個世紀的愛情故事,涉及愛情、婚姻、死亡。觀衆能從中看到關于生活的普遍真相,找到與自身經曆相符的心境和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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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處女作的倒叙切入不同,《美好年代》采用多線并進與戲中戲結構,這使得影片所涵蓋的内容豐富且不讓人乏味。年輕與年老的愛情相互對照,既質疑人性,也質疑愛情是否真實存在,而最好的時光是否隻能存在于我們的回憶與想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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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與婚姻的本質

電影講述了一對已步入老年的夫妻瑪麗安娜與維克多,他們關系有些糟糕。妻子對于新鮮事物接受很快,想要過熱烈的生活,而丈夫維克多卻堅持看紙質書、對電子産品感到十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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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第二個段落通過内部的空間關系直白地介紹了維克多與妻兒的關系。明明是在一張桌子上,一家人的位置卻是分離割裂的。妻子與兒子坐在此端,維克多孤零零地坐在對面,鏡頭明顯向竊竊私語并帶有嘲諷語氣的妻兒傾斜。

一開始維克多帶着耳機,摘下耳機後也并不參與閑聊,而是在紙上畫起了素描。粗看是妻子蜷曲的卷發,細看妻子的頭發都變成張着血盆大口的蛇頭,侵略性地向外擴張,形似古希臘神話裡的美杜莎,是危險又誘惑的化身。維多迷戀着妻子,卻不得不避免四目相對時劍拔弩張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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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異夢的生活終于使這對老夫妻分開,妻子享受着她“新鮮“的情人,而丈夫維克多也進入了“戀愛“環境中——他被帶入與妻子初遇時的“1974“年,當然,這隻是電影采用戲中戲結構搭建的場景。在這裡,維克多對扮演妻子年輕時的女演員瑪戈心生好感,瑪戈并不按照導演劇本表演,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了自己本身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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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撕就破的“1974”

在虛假的時光中近似年輕“愛情”的心動體驗激起了維克多的創作欲望,他撿起闊别多年的繪畫,也接受了從前拒絕的新工作,開始努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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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一頭紅發、眼角還流着血的妻子形象,變為了一幅幅輕盈的紅發少女畫像,象征着危險和誘惑的紅轉變為了欲望和激情的紅。他再一次被點燃,正如片頭他在平闆電腦上看到的那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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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對年輕戀人之間雖愛火正旺,但男導演安東尼對身為演員的女友瑪戈工作時的吹毛求疵,以及彼此都懷疑對方是否對自己不忠,這樣的問題使得他們工作和生活中矛盾重重,卻又無法真的離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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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夫妻的婚姻如隔夜冷茶,當最初的激情不再,彼此也早已喪失戀愛時的“唯一性”和新鮮感。

現實與夢境的并置

開篇導演通過快速剪輯描繪出一場中世紀宴席的全貌,轉折發生在幾名持槍者的闖入,讓觀衆誤以為緊張刺激的情節即将開始,可鏡頭一閃,燃燒的火變成了平闆電腦中的片尾,這隻是一段電影中的flashback(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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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制片廠制度到導演中心制,導演在一部電影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他們對觀衆觀影心理的操控精準到位。讓你嘗到了甜,惦念這甜,接下來一點點地給完。“電影是造夢的藝術”,至此,我們就已經甘願受導演的奴役。而在之後采取的戲中戲結構中,導演的角色也是如此,讓你在現實與幻夢中搖晃。

“夢是欲望的滿足,人們有所希望,不能在現實中實現,故而寄托于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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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在被妻子趕出家門後,來到人工制造的過去時空裡。轎車到達,他提着包下了車,這時導演尼古拉斯·貝多斯導演采用一個長鏡跟随維克多穿過黑暗的走廊,也提示觀衆走進了一段“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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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剃掉了胡子,換上了與年代相符的衣服,與扮演妻子年輕時的演員瑪戈相遇。玻璃背後是作為“上帝”存在的導演,他通過耳機提醒瑪戈的表演和操控全局來滿足他的客戶,而瑪戈同時和劇中人維克多、劇外人——“導演“兼戀人安東尼對話。有時按劇本發揮,有時是本真性格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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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現在前所未有的美。”即興發揮的瑪戈反抗着幕後導演的控制,使她在安東尼的心中“陌生化”了,同時也更具魅力,一反平常生活中與他争吵的那個女人。現實與夢境僅一牆之隔,卻激起了安東尼如此大的心底波瀾。維克多也發生了轉變,最初他還意識到自己是在虛假中,心理的防禦機制使他還找出些導演未面面俱到的漏洞,随後便淪陷了。瑪戈的魅力使得他不願走出幻夢,哪怕賣掉自己的房産也要接續美夢——他撿起了她的紅圍巾,隻求繼續“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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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在真實與虛構中遊蕩,觀衆甚至也被愚弄到分不清何為真何為假。電影“制造“了三場愛情,也就意味着三場騙局,當愛情可以建構,也就意味着可以解構。你永遠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這個人還是僅僅喜歡這個時刻。

過去與未來的交錯

維克多在幾十年之前是小有名氣的漫畫家,但科技的發展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供稿的雜志不再需要紙質版插畫,變成了電子版。自停止畫畫後他也喪失了自我價值感。在安東尼人工制造的過去時空中,許多人想要回到的年代是不同的,因此我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場景。

而維克多想要回到的1974年,于他而言是與妻子相遇的那年,也因為“那時候一切都很簡單”“人們聊天的時候不會一直看手機”,也是他年輕時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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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夢境需要金錢,他白天在2019年上班,晚上就回到1974年中取暖。其間穿着old-fashioned的服飾在地鐵裡來回,對着城市裡偌大的海報出神,也逐漸接受了用電腦繪畫,和年輕人一起工作。

兒子期望通過時光倒流使父母親重歸于好,最後一次的見面中導演借瑪戈之口說出一切的真正意義:“與其沉醉于你們的初次相遇,不如去發現她現在的美麗、悲傷和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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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變,可還是有不變的東西,就像人永遠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影片接近尾聲,瑪麗安娜掉落的紅圍巾,瑪戈已經掉過一次了。維克多不再着急起身去撿,點了根煙,恍神中看見年輕的瑪戈朝他微笑,就像年輕且無畏的自己。他會撿起妻子的圍巾嗎?去日不可追,就算再逼真的複現當時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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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景深鏡頭中,前景是掐滅的煙頭,而被虛化的後景中放着一個智能手機。他也許已經釋然,意識到屬于自己的美好年代永遠追尋而不得,對過去的懷念都消散在一縷煙中,空留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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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本片時讓我想起國産影片《甲方乙方》,同樣的置景穿越,同樣的戲中戲結構,猶記得葛優的最後一句台詞:“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如果将1997改成2019,足夠勾起所有人的怅惘,對過往美好的感歎,然而所有人最終還是要鼓起勇氣踏入2020之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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