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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還夾雜着些微寒,這是個憧憬溫暖的時節。感受暖意前,我們總要等待冰的融化。如果要擁抱生活的溫暖,就要勇于觸碰外面的世界,迎接屬于我們的春天。

《刺猬的優雅》這部經典的法國影片,用平靜的語調,以不緊不慢的節奏,像是帶着我們優雅地踱步在一條法國街道,金色的陽光斜斜地倚在身上,伴着香頌訴說着一段充滿溫情的浪漫,而浪漫的背後,也是一次勇敢者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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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荷妮是一棟高級公寓的門房。盡職的她一直維持着平庸粗俗的形象,不喜歡打理自己,更是給人帶來沒學問、脾氣差的印象,甚至因社交恐懼從未去過理發店和商場,因為不想與店員接觸,害怕自己被嘲笑。因此她越發接受了自己的門房設定:又老又醜,脾氣暴躁,永遠在看電視,身旁有隻肥貓,也不願對人展現溫和的一面,做事也是過于自我,不理會他人感受。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拒絕與外界過多交流、看似封閉、難接觸的門房,實際卻對書愛不釋手,甚至擁有一間自己的隐秘圖書館,這看似是一個絕佳的藏身之地:一天中最享受的時光就是在房間惬意地飲一杯清茶,配上黑巧克力,有一隻貓卧在身旁,靜靜地在書海中尋求心靈的寄托,而在書房的她,才肯展露笑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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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大概就是享受孤獨的一種境界,無論是獨自看電影還是看書,那樣的時刻總是會讓人暫時離開現實的紛紛擾擾,獨得一份平靜;而這種獨處的能力也會使人的心性得到磨練,從一個人的眼神中便能窺見一二,因為這樣的人總能帶來一種沉靜的力量,在與之交往的過程中愈發吸引人。可一味地躲在家中,就是我們尋求的安全感嗎?

荷妮的閱曆在與小津格郎先生的交談中得到顯現。小津先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日本紳士,彬彬有禮,善解人意。在公寓樓下門口遇到荷妮時,兩人便對出《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名句:“所有幸福的家庭都十分相似”,當荷妮将這句話脫口而出時,小津先生主動接道“而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充滿驚喜的四目相對中,兩位書友的默契就已跨越階級與地位,這次初見也讓對方互有好感。

共同的話語體系往往能帶來最真切的情感碰撞,理解與尊重是交往過程中的原則,然而少有人真正做到,當出現一個能與自己相互應和的朋友時,自然會流露出欣慰與感動的神情,畢竟朋友易得,知音難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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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關系的深入中,有一個細節讓人印象深刻:小津格郎先生有一對貓,公貓叫列文(Lévine),母貓叫凱蒂(Kitty),荷妮通過母貓猜出公貓的名字,因為那是書中的一對戀人;而與此同時小津格郎之所以猜出荷妮家的貓叫雷恩(Léon),是因為這名字出自她喜歡的作家列夫•托爾斯泰(Léon  Tolstoï)。看似隻是個普通的猜謎遊戲,但在這之中兩人的愛意已暗流湧動。

與常人對門房的刻薄态度不同,小津先生真正地将荷妮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他的欣賞無疑是對荷妮的最大鼓勵。當受邀赴約時,荷妮也開始在意起自己的外在形象,搭配起精緻卷發與黑色小禮服;與小津先生日漸密切的交談往來也讓她設下心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而他的一句表白也讓她準備好迎接幸福。

“Nous pouvons être amis et même tout ce que nous voulons.”

“我們可以做朋友,甚至任何我們想做的一切。”

“人最重要的不是死,也不是在哪個年齡死,而是在死的那一刻,我們正在做什麼。”

“不能因為有想死的心,往後就要像爛菜幫一樣地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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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這所高級公寓樓上的小女孩帕洛瑪,拿起攝像機開始了自述。這個出生在國會議員家的孩子,雖然家境優越,卻有一個抑郁的母親,冷漠的父親,刻薄的姐姐。家中房間雖多,卻沒有一處藏身之地。随着她将鏡頭向外移動,觀察到外面的世界,女孩慢慢發覺,住在一樓的門房并非是大家眼中的普通角色。因為荷妮讓她想到一種動物:刺猬,渾身豎滿尖刺,像一座真正的堡壘,但内心深處其實很細膩,性喜孤獨,而且異乎尋常的優雅。

從此,一樓門房的住處變成了小女孩最好的藏身地。她們會共飲清茶,探讨巧克力怎樣咀嚼更可口,荷妮也成為了帕洛瑪鏡頭中的一位主角。随着彼此的深入了解,這個衆人眼中的“小刺猬”也在與荷妮的交往中變得性情溫和,學着發現生命的珍貴美好。

小津先生的出現也是對帕洛瑪生活的一種饋贈,他的溫和禮貌傳遞出一位日本紳士的善意,精緻的生活态度也讓女孩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一心準備了結生命的她,也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無視所謂命運的安排,活出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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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大多數人又何嘗不是這種小動物,面對外界形形色色的人,首先展現的就是自己堅硬的外殼,這層保護能帶來最大的安全感。因為我們害怕受傷,于是開始僞裝,用自己學習或工作忙的幌子逃避交際,但卻一直暗自等待能讓自己主動打開心門的人,而直到那時才會顯現出特别的溫柔,綻放内心的優雅。

因此,一方面,不善言辭的“刺猬”或許一眼望去不夠友善,甚至難以接近。但隻要有人願意嘗試靠近,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這是一隻多麼含蓄可愛的小動物,不但不會對人造成傷害,還會盡自己所能保護朋友;如同荷妮對待願意尊重并理解她的人們一樣,在對方向她走出一步時,她也會分享自己的愛,擁抱愛她的人,露出柔軟細膩的内心。

另一方面,“刺猬們”若隻在自己的世界等待緣分,結局可能往往不盡如人意.在《自卑與超越》這本書中,阿德勒曾這樣形容單獨的個體:“人類的活動是建立在與他們聯系的基礎之上的,假如我們采取孤立的姿态來為人處世,必定會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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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聽起來也許有些殘忍與冷漠,但換個角度思考,所謂的世界其實可以看作人類用語言文字構想出的一個抽象存在,我們的喜怒哀樂正是依托于這個創造出的精神世界,而人們又習慣用感受來描述我們的生存環境,比如夜的寒,光的灼,不得不說我們是一個體驗派的物種,當接受着同伴的溫暖,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願意散發光與熱。

我們從電影中最直觀看到的,是戲劇性的一連串巧合:一位看似普通的門房,和一位在高級公寓内居住的紳士,在一次交談中表現得心有靈犀。而兩人在鄰居小女孩的撮合下,悄悄打開心扉,随之兩人的關系發展極快,仿佛開啟了新的人生軌道,并在此相遇,也由此彙合。跟随小女孩拍攝下的長鏡頭,我們看到生活的荒誕,看到人性的欺騙,但門房的出現卻讓她嘗試與人溝通,像是命運般的幡然醒悟,門房的意外車禍讓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貴,重新審視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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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似乎都是編劇有意的安排,充滿偶然性,但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三人命運的轉變都是歸功于他們自己的勇氣:日本紳士對門房的一見鐘情,随之勇敢追求,用愛和包容赢得荷妮的信任;而門房在得到紳士和女孩的尊重認可後開始自信起來,願意接受并付出愛;小女孩在氣氛陰沉的官員家中無處藏身,但自從遇到荷妮這位“優雅的刺猬”,主動的交往也讓她感受到了溫暖和關懷。他們用自己的勇氣築起了溝通的橋,三位陌生人從中發現生活的美,也願意去尋找幸福。

也許我們有着自己豐富的内心世界,看似無需别人打擾,但在人與人交流與思想的碰撞中,我們遇見的并不隻是彼此,也是在尋求更多元的自己,因為我們未必足夠幸運,能在生活中遇到善解人意的“小津先生”,用他的體貼引導我們走向這個大千世界。

若在“門房”的普通崗位待久了,就真的将自己框定在一個平庸的軀殼中,未必是一種聰明的“獨善其身”。平凡的生活也需要驚喜的點綴,何不張開雙臂去丈量世界的廣度,慢慢地走出來,那時我們或許會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路。幸運的話還有知己相伴,能夠互相給予對方美好和成長。

那就卸下心中的鎖吧,因為世界足夠絢爛,足夠讓每一塊願意迎着光亮的石頭發光。那麼我們是否也可以像荷妮一樣,整裝待發,勇敢擁抱這個溫暖的世界,來一場春日“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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