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飛鳥

編:綠麥

初看侯麥的電影,也許會先被電影裡那滔滔不絕的對話所吸引。這些對話沒有一絲生硬的成分,充滿着生活的流動感。如果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侯麥的電影裡不僅有着真實的生活空間,也有着精心營造的藝術空間。一方面,他還原了真實生活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他對于視聽語言的獨特把控體現了他在創作上的天才。觀賞他的電影,無疑是視覺和思想上的雙重享受。

...

秩序的選擇

《春天的故事》是侯麥七十歲時的作品,也是《人間四季》裡的第一部。影片雖是春天的故事,人物的内心卻還留在嚴寒的冬季。主人公讓娜是理性的化身,十分注重秩序感。但在影片一開始,她就處于無處可歸的失序狀态。她對娜塔莎訴說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了一種“等待戈多”式的虛無空洞。

...

讓娜與娜塔莎的對話

與娜塔莎的相逢是冰雪消融的前兆。然而,雖然讓娜接受了娜塔莎的邀請來到她家,卻仍舊不願幹擾他人的秩序。她以理性控制自己的行為,始終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觀。

娜塔莎這個角色似乎就是春之象征。她充滿着茂盛的活力和生命力,雜草一般毫無規範地生長着,純真又天然,感性又真摯。她帶領着讓娜走進小屋裡的盎然春色,也帶領着讓娜走進她的人生之春。

...

春天,萬物複蘇,愛情的種子急需新鮮露水的垂憐;春天,再理性的規範也禁不住自由的誘惑,而吐露出情感的嫩芽。對于娜塔莎可能存在的“天真的計劃”,讓娜是憤怒的。這是對她的秩序的一種破壞。但從天而降的項鍊使得他們之間的秩序重組,讓她不再能夠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居。結尾處,她的淚水昭示着心靈之春的降臨和自我的回歸。

...

“愛似平常,但愛情中的自由意志、機遇、不朽等主題,卻無一不關乎某種安身立命的終極關懷。”《春天的故事》看似在講述愛情,其實是在探讨秩序與距離。讓娜不願意破壞他人的秩序,實際上是将自己與他人隔絕開來。

春天是一個起點。落幕之後,也許她會願意去接納她人的秩序,也許她仍舊會繼續怅然的生活。銀幕之上的角色沒有确定的選擇,卻給了銀幕之外的觀衆關于選擇的思考。

...

流動的哲學

不同于其他特立獨行的新浪潮大師,侯麥的電影形式簡單,主題傳統,更易為觀衆所接受。在他的電影裡,靜态的鏡頭和動态的話語陰陽相成,構建出獨特的電影風格。

...

在他的電影裡,畫面仿佛成為了聽覺的載體,為喋喋不休的台詞所服務。他并不靠人物行為來引導觀衆,而是用對話為觀衆創造一個思辨的空間。

在《春天的故事》裡,父親和伊芙的形象先是出現在話語中,而後才出現在銀幕上。對話中多次重複的“項鍊”事件,在反複叙述中成為“羅生門”一樣的存在,卻又在最為悲觀的時刻奇迹一般從天而降,化解了難堪局面。經驗的台詞引導觀衆進行抽象“想象”,做出判斷;先驗的畫面呈現給觀衆具象“真實”,回避道德的難題。

...

反複出現的項鍊

但畫面又不僅僅是語言的載體。充滿法式風情的服化道,不僅給了觀衆審美享受,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大段台詞的枯燥,帶來生活的流動感。

...

...

充滿法式風情的穿搭

其中還潛藏着導演的巧思。讓娜随意拿起的《純粹理性批判》,預示了即将到來的關于先驗的探讨;多次出現的馬蒂斯的《小鹦鹉與美人魚》,在點亮房間色調的同時也暗示了找尋自我的主題。

...

牆上是馬蒂斯的畫

《春天的故事》是《人間四季》系列電影中的第一部作品。這四部作品都以顯性的自然時間流動作為背景,用對話引導觀衆進入角色内在的思維流動,在情感的博弈之中以奇迹般的巧合收尾。

...

《春天的故事》 (1990)

...

《秋天的故事》(1998)

...

《夏天的故事》(1996)

...

《冬天的故事》(1992)

候麥的《人間四季》系列電影

電影結束,生活還在繼續。侯麥的電影就發生在生活的某個角落,以不起眼的方式流淌出詩意。

~ THE END ~

更多精彩,盡在迷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