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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此片不做任何推薦性導語,更不适宜主流觀影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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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生活》是一次在扭曲的黑暗邊界中極盡下墜的沉吟。

克萊爾·德尼,法國先鋒主義女性導演,或許你對她的名字幾乎是陌生的,正如我所言,主流觀影人群的趨向性并不适合觀看德尼的作品,她的作品帶有強烈的作者體系色彩,糅合着現代主義的激情和作者體系的詩性。假如你看過《軍中禁戀》,看過《白色物質》,亦看過她的前作《心靈暖陽》,那你可以在情感上理解她的表達,但理性上,我們統一一個意見,德尼的電影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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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為什麼還要表述我對《太空生活》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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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阿倫·雷乃在《去年在馬裡昂巴德》用空間和建築來試探夢境的詭變後,法國就有不少先鋒實驗家不斷挑戰着我們的感官世界。戈達爾在《周末》裡面用平移長鏡頭一覽人類生存現狀就已經令人瞠目,而那些過于驚世駭俗的作品我們也隻能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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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馬裡昂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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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德尼是個女性導演,她的影像世界裡,女性占據着行為思想主導的地位,無論《白色物質》還是《心靈暖陽》,我們都可以在她的鏡頭中找到流動感,這是一種電影質感的極緻體驗,所謂流動感,更是電影語言在時刻挑戰着我們的邏輯思維,而作者體系的出現,再次打破了傳統叙述的僵局,這一點我們可以在《你從未在此》中找到相同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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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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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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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未在此》

琳恩·拉姆塞同樣是女性導演,她的剪輯手法和創作空間同樣令人瞠目結舌,以回溯性的鏡頭和定格來凝視人物之間的關系。可德尼更詭異一些,無論是何種題材,她都能在場景的跳轉中自然地承接她所要體現的核心,于是她的表達顯得非常流動,那些看似毫無存在意義的空鏡頭、大特寫、慢鏡頭都在流動中呈現出不同的特質,而這種特質會讓故事變得迷離不安,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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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空生活》幾乎完美地放大了德尼一貫的個人風格,單看整個故事,我們就知曉其中的真理,有一點是肯定的,德尼在類型的轉換中依然保持着她對于女性主義的獨特視角。

朱麗葉·比諾什飾演的醫生,看似是主宰者,實則也是犧牲品。她用禁欲的實驗來檢驗人們對于欲望的深淺,在這一場宇宙監禁中,人性再次遭到自我脅迫,有人沮喪,有人瘋狂,有人把希望寄托在光明的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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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空這個背景環境則顯得很虛無,也很漂浮。

人們因為犯罪而選擇被流放,母系的社會中,繁殖成為了這個空間唯一的罪源,那場邪魅的“黑暗中的舞者”是對比諾什的考驗,也是對欲望的考驗,她站在這個母系社會的頂端,防止一切欲望的突變,然而就像我們所說:“人性,是最禁不起試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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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似有意在這樣一個科幻的背景下,用暗湧的拍攝手法來表述欲望的極緻就是毀滅,而當所有的情緒被操控時,人們也走向了命運的沉浮。藍紅交替的室内霓虹色把“欲望”本身更意識化,也更疏離了與觀衆的交談。所以,“好看”與“好”之間,存在着三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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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空間,當羅伯特·帕丁森抱着自己的女兒低吟時,他實則在整部電影的中心從未遊移過,他創造了第一個空間,這個空間,是唯一的閃爍點。同樣的,他是實驗的犧牲品,他眼裡很空洞,也很焦灼。當他被迫成為母系的交配品時,這一個空間逐漸找到了重心,人人都在與欲望做鬥争,唯獨他沒有,他在人工養殖的樹草中找到生存的希望,他因為一條狗殺了一個人,卻也因為孤獨和女兒成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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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空間,太空艙裡不過六七人,他們的宿命似乎和無限的宇宙邊界連成了一條線,浩瀚斑斓的星際中,他們是卑微的試驗品,在生存的本能和欲望的深淵裡,他們最終還是被殘酷所囚禁。而那個黑洞,他們永遠無法抵達,也無法墜落。在這個空間裡,孤獨和呐喊,都是歇斯底裡的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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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似不存在的第三個空間,回憶和現實,通常都在慢鏡頭的推動下,不斷墜入黑暗,這個空間,早已脫離了世界本身,而德尼是這個空間的創造者,她沒有給予我們足夠的依據來填充原本的空洞和虛幻。于是空鏡頭承載的才是現實,故事承載的夢境,人物承載的才是主題。她用大段性的留白和臆想把“軟科幻”作者系電影重組成另外一種生命,而生命力的渴望,則是在鏡頭最後,才得以相見,這樣的德尼,還能否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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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一定是屬于作者系電影的勝利,自由的主體意識沖破了文本的阻礙,從影像和視聽當中不斷追尋着突破的邊界,情緒和情感再一次淪為黑暗的衍生品,在欲望的本能中激情爆發,最後的黑洞也成了唯一的寄托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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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一定是不好看的,甚至令人麻木和沮喪,德尼或許從來沒有思考過一點,當有了電影本身,我們還需要從電影中渴望得到什麼?

我想這才是作者系電影的阻礙,但人們一定會在影像中尋求貼切的感情色彩,同樣也會思考,當漂浮在太空異境的身體不斷下墜時,我們的感知會否也在一片灰暗中找到獨屬于作者系電影的那片霓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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