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1月30日,再次加劇。
厝火積薪,變生肘腋,白衣蒼狗。在這與病毒肩摩毂擊的世界,我們需要樂觀;但樂觀背後,是不為人知的悲劇——猶如《Jojo Rabbit》眼中的德意志第三帝國。
這個悲劇有如下三層涵義,且聽我為諸君娓娓道來。
尼采說過:“悲劇是最崇高的藝術。”——事實确實如此。
說到Jojo Rabbit,我們不難聯想到最近重映的《美麗人生》。在喜劇的包裹下,時而迸出的笑點令人忍俊不禁;但随着劇情的推進,糖衣外表下真正的悲劇逐漸被表現出來。不為所動,并非易事。
《Jojo Rabbit》中的德意志第三帝國,已經不再是戰争開始時那個鋼鐵般的納粹德國。在蘇德戰争爆發後,德國在莫斯科保衛戰中戰敗(說到這個,又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曆史),屢屢敗下陣來——如我們所見,它被同盟國步步緊逼、屢敗屢戰、向民衆索要鋼鐵、征集未成年士兵參戰;一切迹象,都表明着此時禍起蕭牆的它已經脆弱不堪。

國家向民衆籌集鋼鐵
但是,它仍然有左傾的、盲目的戰鬥熱情:在當時的大德意志帝國統治下,依然宣揚着“我們民族是多麼高尚”、“猶太民族是多麼卑賤”、“領袖希特勒是多麼偉大”這樣的思想;甚至滲透到教育,讓每位“德國人”從小沉浸在澒洞而毫無意義的所謂“民族自豪感”之中——像極了我們教科書中幾百年前那隻拿破侖口中“最好不要醒來的”東亞睡獅。
《美麗人生》中也有這樣并不引人注意的隐射,如擡頭刹車失靈時Guido向路旁的人們敬的納粹軍禮、還有小學冒充領導的“愛國教育”:關于我們偉大的民族和血統(但是由于Guido過分逗趣的表演,讓我在這一幕中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在“樂觀”的背後果不其然,這樣的國家,跌倒了。
《美麗人生》中的樂觀,更多的是一位父親的樂觀。在電影的前半部分,導演絲毫不緊迫地進入電影主題所表現的主題中,而是相反地,展示了Guido進入集中營之前是如何生活、如何泡妞、如何為大家帶來歡笑的;但在不知不覺中,危險步步緊逼——叔叔被打、馬被塗鴉、書店的店門上也被寫上了不好的文字,就在外婆來的那一天,那一歐亨利式“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那一刻終于降臨:Guido與約書亞被帶到了納粹人的猶太集中營中。
圭多從頭至尾都是一個幸運的人物。善于觀察、安步當車、能言善辯……似乎一切性格上的褒義詞在他身上均有體現。他的性格帶給了他好運,如Maria的鑰匙、七秒鐘的奶油蛋糕、一頂恰到好處幹帽子——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在他的好運之前,也赢得了我們的會心一笑。
但他也有失策的時候,德國醫生給他帶來的“七秒鐘”的答案,卻沒有給他赢得自由。在猶太集中營中與醫生的會面,更給我們展現了一個喪心病狂而毫無人性、沉浸在自己世界和猜謎語“遊戲規則”中的形象;異常諷刺。
他為他的兒子編造了一系列有一系列的“謊言”,在“令人興奮”的遊戲中,也讓我們充分體會到了苦中作樂的苦澀。在《美麗人生》前半段刻意營造出的輕松氛圍之後,後半部分的情緒渲染直轉急下。叔叔被送入毒氣室、勞工的工作艱苦不堪、猶太民族哀鴻遍野、慘絕人寰。在這樣的環境内我們能看到這樣一個樂觀的父親,令人欽佩——更讓人湧出一股來曆不明的淚水。
在這樣樂觀的人背後,竟也有不堪忍受的苦難人生。最令人痛心的是,在解放的那一天來臨之際,發生了那個令我們意想不到、并且毫無意義的悲劇。
積不相能的猶太民族和日耳曼民族,仿佛是一切德國二戰史電影亘古不變的話題。在猶太集中營之外,柏林城内,還藏身着數不清的“猶太”們:《喬喬的異想世界》中的艾爾莎是其中之一。
《Jojo Rabbit》的塔導,就是充滿幻想、喜劇色彩的導演。在《喬喬兔》中,營造了一種輕松愉快的氛圍,故事也圍繞着Jojo和Elsa的愛恨情仇展開。從不一樣的視角,我們同樣看到了戰争的殘酷——以及冷血下的一絲溫情。導演自己飾演的Hitler,也可以稱得上在影視所有元首中(除了河北省那位)最具特點的一位元首。
這位“元首”住在喬喬的思想裡,正如我們從小到大接受的“精神上與我們同在”的精神支柱式的教育一般。在失意時,“元首”給他鼓勁;在“離經叛道”時,“元首”為他指路;在手足無措時,“元首”給他出謀劃策——“元首”的形象,可以說是喬喬内心深處的“小天使”。當然,随着喬喬的成長,他終于學會了一腳将它踢出窗外。



在不同的文章我曾反複提到,能對自己始終信仰的信念重新審視并改變,是成長一種重要的表現。
惹人發笑的Hitler,在威風凜凜、振奮人心之後,也淪落到人人唾棄的地步。“洗腦教育”是領導人鞏固威信的手段,雖然能夠帶來樂觀,卻避免不了厝火積薪的危險。既如《飄》中的南方,戰鬥情緒高昂,卻節節敗退;又如……算了,不說了。
“隻有自由的人才跳舞”,這是“媽媽”斯嘉麗·約翰遜對喬喬所說的話。解放,換來的是自由;有了自由,才有了猶太女孩帶來的舞蹈。舞蹈等價于放松,也隻有在跳舞中舒出一口氣時,才能體會到艱苦與不易。“不如跳舞”,一語道破真相。

從一個孩子的視角,能夠看見很多看不見的東西,确實過濾了許多不美好。《美麗人生》中,在藏身處的約書亞看到了為“遊戲勝利”而大搖大擺的父親,卻看不到父親為他與妻子的自由毫無意義的犧牲。當同盟軍的坦克緩緩駛來,他看到的是遊戲結束的獎勵,卻看不到德軍對猶太殘暴行為的終止。

喬喬是一個洗腦教育下産物的典型,缺乏了自己對于體制、對于“偉大領袖”的思考。在我們眼中他是可愛的、也是可笑的。對于“猶太姐姐”,雖有扞格,但純真得令人發笑。都有過這般“肚子中的蝴蝶”的感受,種種經曆、在童真視角下,與主人公的成長結合将戰争展現出了另一番風采。

說到父親,我們也看到一位充滿了嘉言懿行的智慧的母親。正是她,支撐着Jojo的成長,将她一步一步走向正軌。


戲份不多的山姆,他的角色也為影片畫龍點睛。原本塑造的刻薄而英勇的德軍教官形象,隻是表現在童真Jojo視角下人的外在表面。但在後來種種的經曆之中,軍官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了——人物每一次出現,都有其不經意間的高光時刻:炫耀槍技、替艾爾莎解圍、身着自己設計的戰衣出現在戰場、最後救下喬喬後的槍響……結合山姆的表演,未提名奧斯卡最佳男配實屬可惜(事實上,他在《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中的表演亦十分優秀)。



Sam Rockwell飾演的角色,還有更多層次給我們挖掘。不僅僅是一個軍官對于“正确”的所謂民族大義的倒行逆施,也是對于正義與博愛的舍己為人。這個角色還有更加值得探讨的問題,相信不難看出暗示:他與副官的關系,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這也給他增添了不少色彩——一個戲份并不多的角色,能塑造到這種地步:“優秀”。
《美麗人生》展現了戰争的另一面,我們并不再是沖鋒陷陣的步兵;《喬喬的異想世界》是對這一面中孩子視角的诠釋。雖然談不上什麼嚆矢,但是想法确實新穎。在為數不多此類電影之中,也可以給予五星以資獎勵。
回到那句話:“悲劇最崇高的藝術。”在惹人發笑的嬉笑怒罵背後、在《小醜》般喜劇人生的另一面,總存在着别人,看不到的苦澀。
——這,亦是我的人生信條。
最後說一句:黑格爾的意念控制法真是百試百靈。
2020年2月6日
完成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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