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完美世界裡有一片草地
風在樹的枝頭舞動
陰影如豹斑 在池塘水面搖曳
那樹孑然矗立着 高大而又繁茂
将世界掩蓋
……
就在此地 在我摯愛的一切
所在的搖籃中
我守護者關于你的每一段記憶
我在這現實世界中凍得冰冷
而你充滿愛意的雙眼窎遠而不可及
……
我回到這裡 閉上雙眼
認識你已是無比完美
我心中充滿慰藉
——《獵兇風河谷》獨白台詞
2020年,奧斯卡頒獎季。
華山論劍,群雄争霸,展現出了多年難得一見的精彩。然而,前面提到過的《黑水》可憐地沒有獲得一項提名。東木導演的《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也沒能唱響奧斯卡的舞台,僅僅撈得了一個最佳女配(老媽媽)的提名。

去影院大快朵頤之後,意料之中的,它又是一部諷刺美國黑曆史的電影:相關的例子比比皆是,在好萊塢中并不足以為奇。
反應社會混亂的黑幫片,從幾十年前的《美國往事》,到今年的熱門《愛爾蘭人》(這裡為馬丁老爺子默哀一秒鐘),不斷地持續着,從主題上來講并沒有深意;談論種族話題的,也風風火火了好幾年。
所幸的是,學院好像已經展現出了審美疲勞的迹象:從今年對社會階級問題含沙射影的《寄生蟲》獲獎這一事實不難看出——在過去奧斯卡的舞台上,再優秀的外語片都沒有獲得“最佳影片”的獎項。(個人認為)比《寄生蟲》優秀的多的《燃燒》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這可能也是今年《黑水》、《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雖然有着教科書般的“優秀”體質卻沉寂的主要原因吧。
東木導演老當益壯,如此高齡卻如此高産。現在的他也許已經拍不出了《廊橋遺夢》的浪漫,顯示出的,卻是《騾子》般的滄桑。理查德朱維爾案一首哀歌,我們看到他仍在電影行業之中揮灑着熱情。
回到剛才美國“自黑式”影片的視角當中,短短幾百年的曆史,卻講出成千上萬個故事,新意不見在所難免。凱特布蘭切特曝光了《真相》,波士頓環球報曆史《聚焦》。但本文中要說的,是個人認為不得不提的《Wild River》。
《獵兇風河谷》,衆所周知,是編劇泰勒·謝裡丹的導演處女作,一經面世,就引起了轟動:“金棕榈獎”戛納電影節,就出現了它的身影。

謝裡丹導演,雖傑出于編劇《邊境殺手》與《赴湯蹈火》,但他在《Wild River》中,并不以吸引人、快節奏而制勝,反而紮實、有條不紊。這在導演處女作(當然是沒有拍出爛片的前提下)中非常少見的:說得上痕量——就連追求完美的詹姆斯卡梅隆都有失手的時候。
雖然另辟蹊徑,但在細節、鏡頭的處理上卻顯得十分老練、純熟、恰到好處。還有人物情感上的刻畫,未否見其高明(還有鷹眼的演技也給角色形象大大加分)。導演追求的,并不是賣座的劇情,而是更接近于“藝術”層面的東西。這顯然隻能是一個高屋建瓴的資深電影人才能做到的,而謝裡丹完全符合這個要求。
開篇的畫面與旁白,凄美至極。黑夜籠罩的漠漠雪原,堅強奔跑摸爬滾打的女孩,哀豔——也讓人心頭一震。最後的閃回,留白;叙事手法上的匠心獨運,不言而喻。

雕琢的鏡頭、精心的布景看似點厾,卻無處不透着純白、時而血紅的,和諧的美感。雖然是一片純白,對比色的使用,卻别出心裁。與其同偕而來的,卻是内心的漆黑、壓抑。時而出現的風暴,其凜冽的體質,甚至很難聯想到莎翁《暴風雨》中普洛斯彼羅的遭遇——英雄史詩是浪漫的,但事實不是。
為表現主題需要,兩部影片中《最後的曼切斯特》式的壓抑貫穿始終,卻不刻意為之。也許這才是展現社會現實作品成功的不二法門。我們更需要的,不是國翻版《誤殺》所謂“酣暢淋漓”的、吵鬧的刺激導向,而更應該是有代入感的氣氛,以及深層次的思考。
“來源于真實事件”一詞,不管是出現在序幕拉開(應該是在龍頭之後),還是在滾動字幕之中,都是值得我們肅然起敬的。教科書中海晏河清,光風霁月的政治局面,卻有着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好萊塢電影在不斷提醒我們,那看不見的真相。

可能這才是馬丁·斯科塞斯口中“CINEMA”的本質吧。展現我們應該看到的事實,呈現藝術,可能才是電影的真正含義。
前面講到了人物形象,對此在後文中已沒有提的必要;那就在此多提一句:《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中的女記者形象,實屬影片的一處敗筆。首先,竟然是諷刺媒體人管中窺豹而不顧後果,那也沒有多出最後“良心發現”那一步的必要;其次,一位用出賣自己的身體與美色的噍類,前後出乎意料地180°大轉彎,也非常的不自然,讓人無法接受。

但《獵兇風河谷》的女孩父親則是一個正面例子。在FBI警探面前,他從未表現過對“客人”或是“幫助者”的友好;他并不相信什麼“聯邦調查局”的所謂法律,而堅信他們绠短汲深是做不了任何事的;他為人父的尊嚴,也使得他内心的悲傷不願在她面前流露,而表現的刻薄——隻有在好友蘭伯特來了,無言的他才終于爆發——相擁,痛哭流涕。
這,才是一個飽滿的人物。
……
回到原題:不說電影,就事論事。談談《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與《獵兇風河谷》:
兩部電影的主角的設置思路幾乎是一緻的:一部由未谙行政痼疾的女探員與閱曆豐富的老獵人構成;而另一部是單純卻始終善心(使觀衆看了想打人)的平民與看穿一切社會蠹弊而毫不掩飾的律師。若硬要扒拉出個什麼共同點,還有一個形象貫穿始終——FBI。

“美國聯邦調查局”也就是FBI,在美國電影中的出現幾乎是熟視無睹的;但是,他們往往扮演着除暴安良的英雄角色,讓人拍手叫好;“真實事件”并非如此浪漫主義:在法外之地印第安自留區,警察的“伸張正義”似乎是多管閑事的行為。這是無主之地,不需要所謂“聯邦”,所謂法律的管轄;班納所代表的司法力量,分崩離析。
顯而易見,聯邦制并不健全。土著們還是需要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方式在保持那屬于自己的公平與正義。《獵兇風河谷》,講了一個同态複仇的故事。
雖然在現在看來,“同态複仇”一詞是原始的、低級的、違背社會公平正義的,在電影中人物簡也抱着與我們一樣的心态。但是,在一聲槍響後,她也感受到了“FBI”三個單詞的無力,病床上的她終于轉變過來——這裡需要同态複仇。而這,才是處理問題的最佳方式。
于是,這就有了強jian犯在冰天雪地中被自己“處決”的故事,諷刺,而又可笑。他曾經與烏合之衆沆瀣一氣,對工友及其女友殘忍下手:事實上,卻遠沒有那女孩娜塔莉堅強。幾公裡路,寒風刺骨,冷空氣時刻透支她的肺部——原住民女性的内心的堅韌,才是我們應該看到的部分。
所謂“法”,是多麼地無力。真正堅強的,是人。

抱歉偷了一張奧爾森美照至于此地~
……
如果說《Wild Valley》講述的是聯邦政府管轄能力、範圍的玍古,那麼《Richard Jewell》則是對其“分内作為”的控訴。
亞特蘭大奧運會的爆炸事件,是政府部門一方面姑息養奸讓媒體輿論和真兇逍遙法外,另一方面無所作為隻好拿毫無反抗之力的“軟柿子”、替罪羊來頂罪。

社會“輿論法庭”的力量是令人疾首蹙額的,他們利用群衆投畀豺虎的心理(當然壓抑的《狩獵》也是如此),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然而,需要負責任的也往往不是他們——影片末也并沒有交代女記者是否應受到懲罰。沒錯,我們想看到的是“懲罰”,而不是不講道理的“洗白”。媒體向來如此,當今“鍵盤俠”更是步了他們的後塵。
作為媒體人,正确的做法應是如何?是上文提到的《聚焦》、《真相》?這裡插一句嘴,聚焦《Spotlight》也是我們題目“來源于真實事件”的典型:可能這也是它奪得小金人的重要原因。

肖探長,是在整個事件中作為刀俎者,卻又鄉願的典型。他無疑是倒行逆施的:姑息養奸,利用了媒體之後,又用自己的權勢壓人,使得民衆喘不過氣來。在媒體大肆宣揚理查德便就是罪犯的背景下,他不願透露真相,讓群衆真正認知到FBI是如此不可托付的力量;他不得不做些事情挽救“面子”和所謂“權威”,就算知道诽謗的證據疲軟無力,但依舊不放過含沙射影:真正稱得上疾風勁草的,應是明辨是非的律師和心底淳樸的胖子。正如理查德·朱維爾的一段獨白:“聯邦調查局本應該是所有人向往的至高無上的位置,但當我走進這個房間,我再也不這麼想了,再也不會。”
正如律師事務所牆上挂着頻頻出現的一行字:“I fear the government more than I fear the terrorist. ”說出了心聲,道出了真相。

“奧斯卡級别”卻連個提名都沒撈到
政府、媒體兩大力量的倒行逆施,還體現了對于真正“正義行為”的扼殺。直到終于有一天,人人都想:“我會不會是下一個理查德·朱維爾”,或是“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彭宇”——那個時候,“正義”和“善良”就真正殂謝了。
而這殂謝了的,才是一個社會真正需要蔚然成風的東西。

最後提一句:胖子欠律師的一百塊錢還沒還呢。
2020年1月22日
寫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