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蔡瀾先生的認證微博發布：“我們敬愛的蔡瀾先生於2025年6月25日(六月初一)，在親友陪同下，於香港養和醫院安詳離世。遵從先生意願，為免叨擾親朋，不設任何儀式，遺體已火化。在此感謝各位對蔡瀾先生的關懷。”香江四大才子裡存世的最後一人，終究也離開了。意外嗎，好像并沒有太意外，蔡先生1941年生人，至今已經八十四歲，我們都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隻是早或晚而已，當然我們希望這一天盡量别那麼早來，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的時候，我們似乎早已經打好了心理預期，所以不會很意外。
打開蔡先生的微博，原來關注蔡先生已經1675天了，很長一段時間，挺喜歡看他在微博上寫日記，看一個似水流年，看他慢慢老去，看他平淡如水——那時候其實覺得挺幸運的，有這樣平寂如水的文章可以讀，沒有什麼功利，隻是一個人老話多的喋喋不休，那才是一個最真實的人，到老了的時候，最真實的模樣。有一段時間，常常能看到蔡先生的助理在微博裡發他的書法作品，然後他會轉發。我不懂書法，蔡先生的書法作品字如其人，自成一格，不拘于法，十分灑脫飄逸。有時候看他在網上回網友提問妙趣橫生，豁達且通透。
幾年前買的一套蔡先生的書，一直就立在家裡的書架上，卻沒有去讀，總覺得還有時間，總覺得等得空了再去讀，結果一直到現在，不曾讀。反而他的微博這許多年倒是一路跟随。生在新媒體時代，有時候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我們确實已經習慣了這種碎片式的輸入，很多時候，蔡先生剛剛寫完日記，助理或者秘書就會給轉化成電子稿然後發到微博裡，有時候甚至還會把原文字稿也一起發上去，看着十分親切，這種時效性，大部分的傳統媒體是做不到的，最快的傳統媒體日更，可能是日報或者晚報的專欄，不知道以蔡先生之高齡，是否還有精力去寫專欄。像微博上的這種無功利性的日記，是看起來是最舒服的——絮絮叨叨絮絮，一個年過八十的老人的所見所聞所思所寫，比任何的傳道授業解惑更讓人感動。
後來一段時間，蔡先生的微博上多是一個直播，我看的就相對比較少了。我似乎也是比較習慣從文字去攝入，感覺沒有任何一個工具能比文字攝入更快速了，視頻和音頻的攝入方式太慢，一句話，語速快到你能勉強聽清楚，其攝入的速度依舊比不上閱讀。我總感覺花時間去從音頻或者視頻去攝入是件挺奢侈的事，因為它要比閱讀花費多許多時間。一本書，閱讀的話可能一個晚上就讀完了，一部有聲書，同樣的篇幅你要聽完，就算用倍速，可能也需要閱讀的幾倍時間。所以從蔡先生開始用視頻直播的方式更新微博，我就去得比較少了。
黃霑的一曲《滄海一聲笑》，曾經在偶爾的半夜時候瞬間将我擊潰，因為我第一次感覺到對文字的無能為力，不管我去閱讀多少次《笑傲江湖》，我也寫不出那樣的一首歌詞來，那個夜晚可能是我最傷心的夜晚，在那個夜晚之前，我覺得都是為人，隻要足夠努力，我可以寫任何的文字——在那個夜晚之前，我是自視甚高的文字創作者，而在那個夜晚之後，我終于承認了，有些天賦，也許是不管你如何努力，你都是達不到别人的那個地闆。
金老爺子，自小在在電視上看過無數遍他的作品，初中的時候開始閱讀他的小說，把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讀過，甚至數遍，在我看來，金老爺子是四大才子的作品裡最接近文學的，我甚至覺得他跟其他三人都不太扯得到一起，他們三人好像更适合在一起玩。
倪匡的作品，我其實也讀過不少，但是他的作品跟金庸的就相去甚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始終秉持着遊戲人間的姿态，所以寫得文章換酒錢，所以他對自己的作品可能都不那麼認真。金庸有一次出差去，《天龍八部》不還讓倪匡去幫他寫連載，雖然把阿朱給寫死了把阿碧給寫瞎了，但是似乎也不像他自己的書寫得那般随意，所以如果他認真地寫，是不是也能寫得很好。
蔡先生，網上有小夥伴做過統計，說他著書超過200餘種，我隻買過他的一套書，但是買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去讀，知道蔡先生的更多的似乎是一些訪談節目，或者一些美食節目，反而不是通過他的文字。最後一次看蔡先生的訪談節目，好像是許知遠的《十三邀》，那也早在2016年的節目了，時間過得真快，竟流逝如斯。
...在蔡先生的微博上拜讀過蔡先生的許多書法作品，這兩幅字，似乎頗符今日之情。
《資治通鑒》中有“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之語，古時古人至階必脫，唯着襪而入，然若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當年讀蔡先生作品，隻覺《納履而去》四字，僅僅隻是借古言今，表一孤傲而已；今天再讀此書，卻覺先生言語皆文章，隻是世不用言不合行，所以先生納履而去，去那個用言合行之處。
《多日不見君，相見又無言》。大概像我此時心境，如果不是昨日消息，我已經許久不見蔡先生微博，而今天人永隔，臨表忘狀，卻又不知何處言起，又不知道言語何處。
蔡先生的書目，活得有趣，沒什麼了不起，好好吃飯，任性生活，其實多能表達他的人生意趣。唉，這世間又少了一個美好的念想，少了一個有趣的靈魂。如開篇時所說，其實我們都知道蔡先生早晚有一天會離我們而去，隻是，我們一直不願去想，大概什麼時候他就離開了而已，總覺得他還在，就算香江四大才子已去其三，他還願意陪着我們，一起在這五濁惡世裡繼續修行——那種感覺是真好，因為有賢者相伴，多許多安心。
寫罷擲筆，先生已不在，我還是去把書架上的那幾本書拿下來，好好地讀一讀吧。其實頗有遺憾的是，如果先生在世時先讀了，可能感受跟現在去讀，會有不同吧，雖然說我不知道會有什麼不同，可是心境不同，文字所能承載的力量和情感，也許也不相同。
小夥伴說，也該他們都離開了，隻是為了去另一個世界裡相遇。也許，那個世界會更美好嗎，我們所喜歡的那些可愛的人們，一個一個，慢慢地都到那邊去了。
以上，2025-06-28 19:54:43；乙巳蛇年壬午六月戊辰初四。
（圖片源自蔡瀾先生微博公開内容，若是侵權請告知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