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結束的FIRST青年電影展上,周子傑導演的紀錄片《遠水解不了近渴》出現在紀錄片日“人間短歌”主題特别展映環節,收獲到了觀衆不少的好評。而在剛剛公布的劄幌國際短片電影節入圍名單中,《遠水解不了近渴》也成功入選國際競賽單元,向最高獎項,電影頭等獎沖擊。作為日本最重要的國際短片節,能從2000多部投遞作品中脫穎而出,可見周子傑導演作品的質量。
周子傑導演用影像書寫了自我的私人視野,以歸國的天數為影片作時間結構的分割,并運用多媒介的結合讓這部影片極具個人風格。他的影像拍攝曆程從桌面電影到劇情短片,再到現在的家庭影像紀錄片,之後也有持續拍攝紀錄片的計劃。
從他成熟的虛構影像裡,我們時常能看到多元化的媒介嘗試,也從中體悟到親密關系的博弈與脆弱性。但在采訪過程中,他透露自己從曾經的不斷追媒介潮流,到現在更想要去參與樸素的紀錄片創作,他對過往經曆的追溯和反思讓人訝異,也更讓人期待他之後的兩部尚未面世的紀錄長片。
影片介紹:求學即将畢業,多年以來回家第一頓飯就被父母質問工作與催婚。我誠實地告訴他們未來準備從事紀錄片,卻因此迎來家庭史上最激烈的争吵。離返程隻有兩個月,我能否說服他們…
拍攝家庭私影像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 《遠水解不了近渴》周子傑導演專訪
采訪:杜晉宇、林希暢
整理:林希暢
編輯:張勞動
凹凸鏡DOC:想問一下你的父母對你拍紀錄片和學電影的想法是怎麼樣的,或者說對你學電影的态度是什麼?
周子傑:不支持,不了解,不感興趣。本來23号放映希望他們來的,但是他們覺得從23待到28太長了,也沒什麼興趣,就沒有來,下次再有這種放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對于拍東西他們就一直不是特别支持,因為之前本科去北京VICE紀錄片部門實習的時候,他們也不支持,還得找朋友借錢買機票,當天晚上睡哪都不知道。直到後來開始拍廣告,廣告收入稍微高一些,經濟上他們才能夠理解一點兒這個事。但也還是不支持吧,他們就覺得沒有五險一金和編制,拍啥都沒什麼用。
但對于紀錄而言,拍的時候我沒有藏機器,就放在那兒拍,但可能因為爸媽算新人演員,新人演員其實機器放在那擺久一點就沒有感覺了(笑),我也告訴了他們在拍。但是對于機器拍出來的素材在大熒幕放的轉化,他們不知道力量會那麼大。所以我私底下覺得拿出來給大家看,有點兒跟魔鬼做交易的感覺。
紀錄片《遠水解不了近渴》劇照
凹凸鏡DOC:現在他們看過這個片子了嗎?
周子傑:本來想23号FIRST露天給他們看,但是也沒來。當時我也有點猶豫,畢竟是幾百個人一起看他們在家裡罵我,會不會對我爸有點殘酷了,因為好像大家都很喜歡我媽,但我擔心幾百個人一起看我爸,這個東西會對他有點弑父了。(笑)
凹凸鏡DOC:想再追問一下,比如我以前看過一些首次拍攝私影像的創作者的片子。他們的父母面對鏡頭,有時候就會不自覺地開始演戲,你的父母在最開始直面紀錄鏡頭的時候是習慣的嗎,還是一開始會有不适應?
周子傑:其實如果拍爸媽的話,你機器放那兒大概過兩三個小時他們就忘了。因為家裡那頓飯我原本沒想到會有争吵,畢竟本來就不是一個項目。隻是因為我兩三年沒回家了,回去我覺得應該是其樂融融的一頓飯吧。結果第一頓飯就爆發争吵,本來那個機器放在那兒,我是想錄一個特别幸福的畫面,兩三年沒見了,大家好好聊聊天、吃吃飯。結果聊着聊着方向不對了,開始聊我的職業規劃、催婚、讓我去考公務員,然後第二句話就是你這個性格也當不了公務員。那一場晚飯其實兩個多小時吧,但是最後呈現的就兩分鐘。
一開始他們看到機器也沒管,放久了也就不在意了。其實有時候我拍我媽,她會說不要亂剪,不要亂拍,但我爸就是他不太在意鏡頭。
凹凸鏡DOC:想問一下您這是第幾次作為創作者參與FIRST,因為我已知的上一次是21年的時候在露天放映看過你的《重慶奧斯卡》。而本次是作為紀錄片日的特别展映,體驗有什麼不同嗎?
周子傑:我覺得露天展映還挺有意思。那天放映的時候,旁邊的保安小哥就和我聊起來了,他看完以後就說你能做自己感興趣的挺好的,他說有什麼想幹的就去幹,但我其實有點回答不上來他的話。因為某種意義上我是硬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就不知道怎麼回複他。從感受上而言,上次超短片是第一次在FIRST放映,但其實17年的時候我就和VICE拍了一個落魄導演的青年電影節,當時是作為媒體過來拍可愛紀錄片。
超短片那個就純一個段子,這次這個放的時候會稍微更緊張一點吧,因為拍的是家裡的事情,自己大臉也在上面。我還是會有些緊張,我真覺得有點兒跟魔鬼做交易了,畢竟是私影像。
其他紀錄片還會繼續拍,但這個私影像短片拍完可能短時間也不會再弄了,這個片子拍完之後家裡的問題其實也沒有什麼變化,一個影片能改變的事情太少了,但是我就覺得大家看到能夠長出噓一口氣,覺得原來别人的爸媽說的話也是一樣、也有一樣的壓力,這就OK了。映後有觀衆過來找我聊天,變成了“老中獨生子女互助會”。
凹凸鏡DOC:影片裡面用了很多不同媒介的素材,比如說小津的電影《我出生了,但......》,還有包括剪輯素材的畫面以及畫幅色彩和時間上的不同,對媽媽采訪的畫面用了黑白來拍攝,你在處理素材的時候有什麼技巧或者其他的巧思嗎?
周子傑:中美那個乒乓球的素材是剪着剪着才發現的,我在視頻網站找,因為印象中看曆史書是有這麼一段中美乒乓球的淵源。當時是在想我跟我爸的沖突怎麼去調解,但其實到現在都沒有調解得特别好。因為我爸遇到這種問題傾向于逃避,到我後來耍朋友的時候,明明特别讨厭我爸,但發現自己和女朋友吵架時候的行為方式跟我爸會特别像,這樣就很不好。那個時候自己覺得挺恐怖的,雖然很讨厭他,但是在一個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變成你最讨厭的人的樣子。
新聞比例畫幅就是它本來的畫幅,小津是因為當時黑白本來就隻有4:3,其他都16:9了。照片也是本來那個年代就隻有3:2,沒有特意去弄畫幅。為什麼要把對媽媽的采訪畫面用黑白,我隻是覺得采訪和日常可以拉出點視覺區别。
《我出生了,但...》電影截圖
凹凸鏡DOC:你之前的創作中心主要是在劇情短片,是虛構的情節影像,然後這次紀錄短片的創作把鏡頭對準了家人,在拍攝上會有什麼心态的變化嗎?
周子傑:我拍攝家人的時候意識到攝影機真的是一個特别暴力的東西,原來你拍演員的時候不會覺得它特别暴力。當你對向家人或者對向自己的時候,拍是拍了,但至于是否用,我覺得斟酌的時間會更長一點,因為我拍的這個片子23分鐘,其實素材有很多個小時,我可以把我爸剪成一個最慈祥、最付出的爸爸,我可以把我媽剪成比較壞的那種,我可以把我自己剪成一個完全的受害者。
拍的時候其實不會想太多,因為它太實時了,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就我錄那個對話,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最後變成這樣。但剪的時候會斟酌得比較多,受《回歸故裡》這本書的影響比較大,還有安妮·埃爾諾的一些書。
書籍《回歸故裡》
因為我是家裡第一個大學生,我就覺得講述的過程一定要謹慎一點,我自己情緒失控那一段是我在很後面的版本才加進去的,之前我都不太好意思給别人看那部分,而且我可以把自己剪出去就行。但我覺得沒有誰是完美的,有一些家庭影像/私影像傾向于受害者視角,但我覺得不應該全是這樣。
我覺得如果對爸媽這麼暴力,那也要對自己施加同樣的暴力,我心裡才過得去,如果暴力一定要産生,那一定要一視同仁。
凹凸鏡DOC:影片通過父母那代人的視角,講了一些包括養老問題之類的觀點,就是您對這個問題是怎樣的态度?
周子傑:我覺得這個問題得等我們要開始面臨我們爸媽的養老問題的時候才能回答,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是沒有曆史依據可以參考,因為從我們的獨生子女二三十年這個政策,到我們爸媽那一輩兒的老齡化會非常誇張。
但現在到我爸媽那輩,爺爺奶奶還會有三四個子女在照顧,費用上可以均攤。但到我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因為現在照護費用非常貴了,人力成本也很高,人頭數上也照顧不過來,費用上壓力也大。
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我覺得我回到拍紀錄片也有這個原因。以前拍廣告的時候就過年那四五天回家,雖然收入上是好一點,也比較穩定,但我覺得可能經濟上的支持和時間上的陪伴沒法同時做到很好。我覺得怎麼選都是ok的,還是自己把握吧,比如你能夠為優質的養老條件付款,要不就是在時間上多花時間陪爸媽。
FIRST電影展紅毯上的周子傑與爸媽
凹凸鏡DOC:下一個問題是影片有通過您歸國的一個天數去進行一個結構的分割,這個是創作初期決定的,還是剪輯的時候産生的想法?
周子傑:剪輯。那個天數有的也沒記得那麼精準,如果翻素材可能絕大部分日期能匹配上,給字幕的那幾場有具體的日期确實是13、15,因為當時确實回來待了一兩個月,就是最後一個假期。
我覺得時間這個方式在紀錄片裡面還挺重要的,因為我也是看到之前手機有一段三年前采訪我爸,我爸一點都不配合的視頻。然後再一看自己在家裡亂拍的素材,剛好有一段同位置的。拍的時候是沒意識到的,但你在看素材的時候發現是同一個沙發同一個角度,隻是一個用手機拍,一個用相機拍,這一剪就差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裡,爸爸有體态的變化,我也從手機切到相機。
凹凸鏡DOC:您覺得就是超短片、紀錄短片和劇情短片的創作上有什麼區别嗎?然後還有想問一下您之後有沒有長片的計劃?
周子傑:現在有兩個紀錄長片在粗剪,但那個太敏感。目前在川渝地區也有兩個在進行的長的項目,會溫和一點。是針對機構/空間的,因為我自己覺得有的紀錄長片持續指向一個個體有點兒太殘酷了,兩個小時就盯着一個人的行為看,我自己是覺得有點兒過于殘酷了。但是你指向一個機構或者指向一個系統,指向一個空間就會好一些,心裡好受一些。
還有劇情短片,我之前不小心誤食了緻幻菌類以後,現在對“真的”比較感興趣。因為如果cinema是提供一種奇觀的話,可能2024年“真實”反而變成了奇觀,可能我現在對真實的要求和興趣會比較高。但是非常古典的虛構比如《枯草》《枯葉》甚至《法式火鍋》這種片子,我還是會看得非常享受,但我不會想去做。一是明白業務水平達不到,二是資源調度也做不到,我覺得更多的還是欣賞。
在影展映後QA的時候,有時會聽到觀衆說“我想到這個片子”“我想到那個結構”,我就覺得有點累,兩個小時當睡個覺、做場夢就好了。我覺得我不再拍劇情片的根本原因是成本高、需要大量調動資源,且業務水平達不到。
比如你同樣想表現懊惱或者自卑,你如果在虛構裡面有20分鐘的一個序列想講這一場,那我目前覺得可能紀錄的部分我覺得它傳遞給我的懊惱、情緒會更貼近我從零歲出生到現在見識到的。比如今年的《不明物種》那個片子裡面的溝通我覺得會特别打動我,因為大家聊天的時候就會詞兒疊詞兒,或者聽叉了一個同音字,聽叉了就順着那個叉的聊,小孩子也會亂講話,不會像你劇本那樣清晰。《不明物種》特别打動我,看到那個兒子給媽媽講學校打架的規則,不能打眼睛、不能打敏感部位,媽媽開始掉眼淚,我也猝不及防地猛男落淚了。我覺得那個會比較貼近我理解的真實,不管它是以什麼制作方式達到的。可能和年齡也有些關系吧,我現在覺得真實比較打動人。
《不明物種》劇照
凹凸鏡DOC:你本科讀研是什麼專業?
周子傑:我本科念的是傳播學,在上海拍了兩年商業廣告。後來廣告快把人給拍傻了,也非常焦慮,當時拍廣告晚上睡覺偶爾還會盜汗,太焦慮了。因為項目壓力越來越大、品牌越來越大、藝人也越來越大,和内心對于這事兒的懷疑是此消彼長的。
當時睡覺的時候除了盜汗,我還有一次在那種兩三點突然驚醒就坐起來說“換35”,當時女朋友吓都吓死了。反正就整個人都非常不對勁了,我自己也意識到不太對勁,因為情緒也變得不好,親密關系也會出問題,我覺得好像真的不能再這樣了,就去念書。
周子傑導演廣告拍攝現場照
留學太貴了,我拍廣告掙不到留學的學費,就隻能讓爸媽幫忙,當時說服他們的也非常現實,就是給他們看銀行賬戶,然後讓他們百度錄取的學校。所以片中那個矛盾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們覺得付了那麼多錢,他們覺得回來廣告收入應該更高吧,誰知道念着念着我對那事兒沒興趣了,重新想了一下到底要幹嘛,然後現在算是回到紀錄片了。
從紀錄片到廣告MV到劇情短片,參與過長片,還參與過網劇拍攝,那個是我不想回憶的夢魇。之後再去念書,這樣經曆了六七年。在念書的時候我還對VR/動捕那種新技術的媒介交互感興趣過,一個是确實對新的方向比較感興趣,二是我知道收入肯定會很好,就稍微把商業影像的邏輯往VR/AR交互裡面放一放,以後大概率是那個方向。但我覺得一直追技術,有點像誇父逐日的感覺,可能是自己逐不動了。
凹凸鏡DOC:就是想回到最樸素的紀錄片,重新審視自己嗎?
周子傑:我覺得我拍紀錄片之後死亡焦慮少了很多,沒有那麼焦慮的話可能就不會太去追媒介的潮流,雖然你知道那個是大方向,但沒有那麼焦慮。 紀錄片裡也有很多媒介、新的方式和新的結構與視點,所以那個點也有困擾我,因為紀錄片的視角也可以像感官人類學一樣極其冰冷性感,也可以基于各種材料和媒介,那個就因人而異了,我可能是走幽默那個方向(笑)。
凹凸鏡DOC:你這次拍攝的紀錄短片入圍了FIRST,之後也有拍攝紀錄長片的計劃,想問你一下有沒有拍攝經驗上的分享,包括前期調研、拍攝和剪輯之類的?
周子傑:攝影機不要停。因為我發現之前我做攝影或者導演拍劇情片的時候,如果咔掉了之後還多錄個十幾二十秒,你自己剪的時候都會覺得不專業,在廣告的時候别人也會覺得不專業。但是紀錄片現在微單或者儲存方式的成本已經到民用的話,其實真的是可以做到一天roll六個小時,最終剪輯可能就用一兩句話,就不用在拍攝對象要講話了才roll,就狂roll。因為如果你儲存上的壓力可以解決掉,一般拍一天最後隻用一兩句話,我覺得轉換率已經非常高了。
然後剪輯的時候,我覺得現在剪的比重好像更大,剪的時候就相當于第二個導演了,所以有的時候剪輯師更像導演。前期可能不用想太多,但是也還是要初步想一下剪輯框架,不然太散,還是得具體項目具體讨論。但你前期可以像肌肉記憶一樣純紀錄,随着項目像樹一樣生長的時候,稍微看出來一個樹幹的脈絡,看出來這是一個比如熱帶植物,你的計劃就可以更貼近一個熱帶植物。然後你就慢慢改、慢慢改,咱們就随着它變。如果一出發的時候你覺得這就是個香蕉樹,那大概率它長出來不是個香蕉樹。但如果是它長着長着發現這是個芭蕉樹,那順着它那個勁兒帶一下,就更有可能是芭蕉樹了。
還有就是身體健康,把身體健康排前面,身體健康排在不要咔機前面。
凹凸鏡DOC:導演你是重慶人,重慶也是一片栽培了很多在地化電影的土壤,你覺得重慶有沒有給你的創作上帶來什麼樣的幫助或者影響?
周子傑:我意識到比如每個創作者有不同的媒介和擅長的方式。我就覺得好像你自己長大的那個家鄉土地,可能會稍微持久一點點。就拿重慶或者川渝來說,我覺得對我影響最大就是幽默。川渝可能就真的是城市發大水,如果沒有過膝就可以出去打麻将了。
雖然這是城市或者土地本身的經驗,但是往回看也是因為離政治中心比較遠,政治變動在早期沒有那麼影響到。比如成都也依舊是中國LGBTQ最友好的城市,也是因為曆史綜合原因。重慶因為做過陪都,所以政治氛圍會稍微濃重一點,整體來說大家還是會比較生活化,因為“少不入蜀”嘛,還是覺得西南的飲食、氣候、生活節奏會比較慢一點,雖然是土地,但土地背後肯定會有很多政治的、曆史的原因。
凹凸鏡DOC:你在影片裡使用的形式非常多樣,我也一直很喜歡你的影片。比如你的《芳心縱火犯》套用了那個京劇《賣水》,還有《重慶奧斯卡》用了桌面電影的形式,想問一下你之後有沒有更多想要嘗試的形式,以及你是怎麼看待形式和内容的關系的?例如會不會采用類似劇情跟紀錄結合的形式。
周子傑:我覺得也具體分項目,但是我覺得虛構和劇情一半兒一半兒或者不同比例的形式,弄不好的話它虛構和紀實可能會互相抵消,但是如果相輔相成也會更好。因為觀衆就會看一兩個小時,看完了以後如果發現你都是鬧着玩兒,會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因為之後要拍攝機構嘛,我可能想試試懷斯曼那種特别簡潔但是又有些人情味,是人在剪,不是AI在剪,我覺得他的片子蠻性感的,雖然看起來很冷,但是還是有他老頭子的幽默和他想說的話。各種形式我都會想嘗試吧,冰冷的、性感的、酷的,有愛的,都想嘗試。
紀錄片導演懷斯曼
凹凸鏡DOC:還想問一個問題,關于您之前的影片《芳心縱火犯》的問題,想問一下您的劇本創作來源是什麼?
周子傑:有一些是耳聽朋友的親身經曆,也有虛構,再加一些我自己真實的邊角料,比如那個手機上的’杜老師’,我不知道為什麼西南的朋友大家會給親密關系的備注就是什麼老師,而且不是像影視圈裡面那種老師的意思,還有比如有人路過說“看什麼看”...我的經曆是裡面那些邊角料,但核心的經曆是朋友聊天的時候講的。但那個項目現在回想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可能展現了我那段時候的興趣點吧,有點死直男,然後我又想講個段子。但現在看那個片子我會反思,覺得裡面的女性角色主觀能動性有點太弱。(采訪人: 但是我覺得這個整體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段子”吧,反思的時候還是覺得問題挺大的。
《芳心縱火犯》劇照
凹凸鏡DOC:還有裡面有用京劇元素,剪輯節奏也很出彩,想問一下京劇這個元素是你在剪輯的時候才要想要去用來輔助剪輯的,還是說前期就打算用?
周子傑:是剪輯的時候想到的,剪的時候一開始是在找川劇,因為四川我發現川劇的資源沒那麼多,質量也沒那麼好。就隻能從三四個京劇裡選,三四個京劇裡面摘能用的唱段,給它組成了一個京劇frankenstein,剛好能放到剪輯上的位置,去稍微平行一下,把自己劇作的結構上節奏沒帶得那麼快的地方找補一下。
凹凸鏡DOC:你剛剛有提到就是會覺得當時片子的女性形象不夠有主體性,你現在也有對這個女性形象的客體化進行了一點反思,然後就是想問你如果重新再去拍這個片子,會有什麼改變或者有什麼方面你會做得更好。
周子傑:如果時間倒回來,這項目就沒必要存在。因為主要是我依舊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現在也沒有搞明白。就覺得仙人跳這種項目它不存在也沒什麼問題,但它的意義更多的可能是确實紀錄了那個時候我的審美惡趣味,它确實紀錄了我那個時候的狀态,但是如果你從2024年回看它,我覺得它可以不存在。沒有什麼問題,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周子傑導演工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