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大結局,黃玲夫婦南下花市又歸來,宋瑩夫妻重返溫情小院,卧龍鳳雛相攜相伴歸,莊圖南也帶回“新媳婦”,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與其說是“追完一部四十集電視劇”,不如說是随着一群親愛的電子鄰居,歡歡喜喜風風雨雨過了幾十年。
有一種很切膚的幸福感。
來,展開說。
一,普通人的微觀年代“國風”
《小巷人家》或許是一種溫情年代主義、溫和現實主義。
說的是黃玲、宋瑩兩家的小日子,樸素又典型、真摯又溫暖,讓人覺得是一代人的新《詩經·國風》,快樂勞動、美好生活,歌之詠之足之蹈之。
故事裡有大風大浪大年代的痕迹,但不是宏大叙事的大路徑,而是朝着尋常巷陌、普通人家、小日子小生活的“小”切口中走。
黃玲經曆過廠子發不出工資、被迫下崗等困境,在大時代轉型期激流下一度困苦失落。
後來的黃玲,跟随外甥鵬飛出車賣票,又在女兒敏銳的“小院被文曲星開過光”嗅覺中,有聲有色開展小飯桌項目。
你看,她永遠勤勞向上、風雨向前,不會真正被久困。
宋瑩一家在被舉報的陰影中遠走異鄉,初到廣州一度煩悶暴躁,濕哒哒的氣候悶糟糟的心,橫看豎看都不對。
後來她開始做魚丸,活兒辛苦,但人快樂。
後來她每天起早賣早點,再後來她擁有了自己的小吃店,忙忙碌碌風風火火,依舊辛勞但有奔頭。
黃玲也好宋瑩也罷,在大時代變化中都沒有上帝視角,更沒有開挂天眼,都是勤勤懇懇幹活的普通人。
不是什麼王侯将相改變時代的故事,不過是風波激流中小小一葉扁舟,敵不過命運和時代,但腳下是樸素的根、手裡是堅韌的魂。
某種意義上她們是“小人物”,不會出現在任何宏大叙事中,但小視角裡才是更休戚相關、更悲喜與共的切膚感。
小院中黃玲家的門,從早期的紗門到後期的防盜門,家中裝修陳設極富時代感的變化,都像是大時代的呼吸,一點點爬過小巷的眉目。
黃玲囤積闆藍根,莊超英“偷”鵬飛運來的洗衣粉送給阿爹阿婆,莊圖南林棟哲南下做生意,卧龍鳳雛買房又轉身賣給哥哥,具體的個人的事件背後,都對應着曆史書上波瀾壯闊的大詞條。
他們像行走的“大時代小年輪”,像每一步都如詩如畫的大地詩篇、時代歡歌,具象、細膩、親切。
與其說《小巷人家》隻是一鍋溫情雞湯,不如說是“風雨彩虹”模式。
與其說“年代”隻是故事中定位發型、日用品的外在标杆,不如說是無聲但核心的内在引擎。
知青返城、恢複高考、改革開放等等大時代大事,都以具體可感、切膚可親的方式出現在故事中。
隔壁王家雞飛狗跳、兄妹大打出手,莊家女兒歸來無門、痛哭流涕求一張床,李佳父母一度無家可歸、故鄉變他鄉,都是有時代共性的悲劇。
劇作不回避特殊年代的傷口,但不是一味側重于“傷痕”,正視苦難與不幸,然後溫情以待。
這種溫情,不是“以脈脈溫情之姿、遮掩萬千窟窿”的面子工程,而是真摯、昂揚、美好、溫情的年代觀現實觀。不是“将和稀泥貼金成溫暖”,而是從内核中一寸寸長出的溫情。
對己,是自強不息的燃燒之脊;
對人,是溫情相攜的良善;
對時代,是明媚又勇敢的期許。
宋瑩問黃玲“你給我和孩子們都做了衣服,就沒給自己做一件嗎”,黃玲和宋瑩張羅着悄悄幫姗姗做胸衣,想對方不曾想、憂對方未曾及。
莊老師幫一鳴和表叔補課,林工“打撈”被抓的他們,他們也同樣長成了知恩圖報的溫暖模樣,适時出現在被需要的關口。
黃玲一家坐三輪車想着“照顧張叔叔生意”,圖南歸來買很多王叔叔的茶葉蛋、黃玲一看就知道“隔壁王家的吧”,說明他們沒少幫襯人家生意。
艱難困苦是真的,溫情也是真的。
某種意義上,像尋常人家溫暖的小小“年代史詩”。
褶皺裡有歲月寒、困頓處有風波險,但依舊明媚溫熱。
二,鄰家詩學的幸福向心力
《小巷人家》并不是我的時代我的地點,但鄰裡故事就是有一種能打破時空界限的普遍通感。
一蔬一飯一磚一瓦的尋常鄰家,卻有不尋常的“鄰家詩學”,代入感拉滿。
故事是意料之内的尋常大團圓結局,但看完讓人覺得很幸福。
我們常常武斷認為:悲劇更深刻、創傷更有反思價值,而“大團圓”更容易流于表面、幸福容易流于淺薄。
甜,好像約等于工業糖精、電子麻醉劑,好像意味着刻意營業或者稍縱即逝的淺表觀感。但《小巷人家》是濃郁又深邃的“時光之甜”。
是直視困苦、久經風浪、依舊回甘的甜,是一種幸福美好又昂揚的精氣神。
看見黃玲、宋瑩家日子過好了,不用再種蛇瓜,小院挂起香腸,衆人幹着活兒唱着歌,覺得很幸福。
不僅僅是高興“咱小院有肉吃了”,更是一種樸素的美好品行嘉獎,是正向情緒的正反饋正激勵,也是一種明媚的上升期期許。
看見她們勤勞種下希望,然後收獲幸福。
看見院裡院外,都流淌着勞動的尊嚴感、價值感、幸福感,流淌着邁入好時代的快樂。
那不是“我們牛馬”的被動的疲勞,而是樸素又快樂的勞動歡歌。
運動會上,林棟哲在跑道内跑、莊筱婷在跑道外跑。雖然賽道不一緻,但怎麼不算青梅竹馬此心同呢?
放學路上,林棟哲安慰着“做人啦最緊要就是開心”,莊筱婷彼時并未直接回應,但多年後在他的“傳染”下屬實越來越開心。
若幹年前,莊老師和林工小院淺酌,哭笑不得說林棟哲抄作文“我的爸爸”;
若幹年後,林棟哲把作文抄來的爸爸,變成了真的“我的爸爸”(嶽父)。
不愧是我們卧龍鳳雛!
林棟哲暑期做生意歸來,悶頭在小院中吃面,莊筱婷坐在身邊,樹影淺淺、時光悠悠、愛人依依。
他們也曾一度山遙水闊久别離,但兜兜轉轉,又仿佛從未離開過。
尋常吃面、尋常說話而已,但每一幕又都是含金量極高的“美好幸福具象化”。
你看,那幾乎是友情、親情、愛情共用的美好模樣,至真至純,至清至甜。
此後的階段,分配異地、畢業分手壓力之中,“功利現實本位”的對比之下,林棟哲和莊筱婷是清澈本真的“愛本位”。
不是罔顧現實或投降于現實,而是腳踏實地尊重現實,同時依舊保留着愛的高純度。
若幹年前,林武峰用五十斤糧票換電視機票,告訴宋瑩“你高興,就是這個家最重要的事”。
若幹年後,毛腳女婿林棟哲背回兩口大鍋,一家人研究紅燒肉這麼做是否更好吃。
孩子們争着給媽媽花錢,而且不隻是為花錢而花的姿态,都是從關切的實際需求出發,念其所念、慮其所未及。
莊筱婷說“我就怕你忘了爐子上的火”,細緻挑出菜譜、預備抄成大字版本。
一桌坐了四個貼心小棉襖,好幸福。
老話說“隻羨鴛鴦不羨仙”,這一大家子,是熱炕頭比神仙更美滿啊。
善良美好的人,養大善良美好的孩子,真是時光的每一絲皺紋裡都滿溢着幸福的味道。
你看,《小巷人家》讓人覺得那樣幸福,人間煙火裡有質樸真情,有金子般的心。
太過美好,容易扁平失真、走形失度,但《小巷人家》的人間理想不是虛妄空洞模式,而是一種溫暖真切的、現實主義的“童話式美好”,是古老樸素的寓言成真。
真心換真心、溫暖滋生溫暖。
劇中也不乏功利貪圖之人,前有莊家阿爹阿婆、後有張阿妹吳姗姗,算盤珠子崩人一臉,但故事的基調依舊樸素又溫情,滿溢着人情之美。
“家”的早期字形形态中,下面是一頭豬。某些古老的部族中,豬是很重要的财産。後來“家”字形态幾經演變,不僅僅有安身立命的财産,更是定海神針一般的情感所屬。
我們總說情緒價值,《小巷人家》就是情緒價值拉滿,有很幸福的鄰“家”味、人情味。
三,具象的成長軸
《小巷人家》也像是無限續杯的電子醇酒、無限循環的電子濃湯。
看我們卧龍鳳雛和哥嫂快快樂樂歸來過年,又想起皮猴子“穿尿素袋”的往事。
看完又想再從第一集從頭看,從1.0版本到4.0,再從4.0看回1.0~
無限陷入幸福的時光循環中。
林棟哲,頑皮行迹下有靈活的聰慧潛質,搗亂往事之下又是充盈的松弛感。
人小鬼大,能一嗓子嚎出一套房(bushi)。
歪歪扭扭嘻嘻哈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打了也一樣上房揭瓦。
抄作文、扔竹竿攔公交車等等等等,“黑曆史”一籮筐,多年後讓老嶽父老嶽母想起來都直搖頭,但本清源正、明敏通達。
生于有愛,長于有道。
外“皮”内清,外“狡”内正。
水靈靈的皮猴子,長成了水靈靈的人間理想。
林棟哲和莊圖南,一松一緊、一文一皮、一動一靜、一莊一諧,他們的童年時代,某種意義上或許對應着道家無為之法和儒家諄諄之教。
前一種是道法天真、道法自然,林武峰放養的皮面下,是本性至真至純至愛的“暈染”,無形之形、無教之教。
(宋瑩的笤帚胖揍,則是自然的飄風驟雨)
後一種諄諄慈慈,耳提面命。
某種意義上林棟哲或許更主動,而莊圖南更被動。
一個更有被愛的松弛底氣,另一個更接近嚴格教育的優秀軌道。
如果說林棟哲和林武峰一樣是人間理想,那麼莊圖南則是“父輩後遺症”的半繼承者,是掙紮後的半優化版本。
某種意義上莊圖南和莊筱婷都一樣被規訓,莊筱婷幼時活在“我不夠優秀便不配被愛”的忐忑中,而莊圖南則活在“我必須優秀”的被動要求中。
後期莊圖南對李佳原生家庭的複雜觀感,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成“既得利益者”和“被動背負者”的身份對調。
如果說莊筱婷的成長是讓被壓縮被遮蓋的“我”長出“我之光芒”,那麼莊圖南的步伐則是對默認承襲“孝莊”身份的松動、揚棄式改良。
鵬飛是“沒有家但又最有家”的孩子,小時候來大舅舅家過暑假,面對一切示好都過于懂事“不要不要”。
鵬飛随母親歸來蘇州,一度連一張床都苦求而不得,小小年紀見過至親涼薄、受過潦倒苦寒。
但他選擇記住愛,在愛的滋養中長大。
不被恨所支配,不因恨而變形,但也并非對“恨”無感知、更不搞胡亂和稀泥那一套。
不患得患失、不憂郁怨怼,在不幸裡闖出自己“挺有錢”的一片天。
愛憎分明、铿锵堅決。怼姗姗、怼莊家阿婆、主打一個“出氣嘴替”。
有黃玲的善良、更有黃玲的原則性。
對比寄人籬下的鵬飛,張阿妹家中的吳姗姗,區别很明顯。前者良善坦蕩、恩怨分明,後者反恩為怨、以怨報德。
吳姗姗在薄待中養成一種“被虧欠感”,分不清合理幫助和無限索取的界限,混淆“我有苦衷”和“我想侵占”的邊界。
從被薄待的小苦瓜,走向“以苦為籌碼為理由”的另一種面目全非。明明很缺少“無條件的愛”,卻又揮霍别人珍貴的善意。
每個人的來時路都那樣鮮明鮮活,每一家都有好多出吸引人的故事。
不是“看孩子們一眨眼就長大了”,而更像認識了他們很多年、被他們陪伴溫暖了很久。
舒心結語
《小巷人家》像“幸福泉”,煙火深處有人家、有歲月爐火純青的暖意。
不是甜膩僵硬淺薄刻意的甜,而是大風大浪經過、大山大海淌過,苦過累過哭過的更高級的“甜”。
尋常巷陌、尋常人家,有來自樸素大地的力量、有來自家長裡短的溫情,源源不斷提供幸福的情緒價值。
春風濃、故人歸,大結局已至,但那幸福伴随屬性依舊久久萦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