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夕檔一部重磅級神作降臨院線,并且在首映第一天就獲得了空前的反響,注定了它必将成為影史留名的标志性電影的地位,它就是大名鼎鼎的《燃冬》。

《燃冬》通過不知所雲的人物關系,莫名其妙的人物動機,以及突然轉向正能量主旋律的人物弧光向大家展示了,一個終日懸浮在象牙塔裡的所謂作者是如何把自己聖餐般的作品一般施舍給賤民觀衆,一遍還批評觀衆看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的。

《燃冬》剛剛埋掉墳頭草還沒開始冒芽,誓要為陳哲藝讨個說法,為這種超前且抽象的藝術手法正名的後輩就在第一時間跟上了火力,拿出了這部集暑期檔兩大話題“電詐”與“三角戀”于一身的電影《鹦鹉殺》狠狠開團。

事實證明,後生确實可畏,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鹦鹉殺》在《燃冬》的基礎上進行的現代化改革,城市化發展,藝術性延伸都是肉眼可見的卓著。如果說《燃冬》是康定斯基,那麼《鹦鹉殺》就是畢加索,前者石破天驚,奠定基礎,後者野蠻生長,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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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殺》的失敗分為兩部分,首先自然是“網戀殺豬盤”這個選題探讨的淺嘗辄止,以及在此基礎上所做的結構的膚淺與單一;其次是片中主要角色的不可信,人物關系的不成立,事件動機的無邏輯。

在《燃冬》之後連“氛圍感帥哥/美女”這個詞都快被ban了,因為觀衆天天要冒着一旦抱怨物價就有可能被問“哪李貴了”的風險到影院試毒,情節精不精彩,情感動不動人才是更合理的審判标準,所以預判到的很多人會吹的《鹦鹉殺》的“氛圍感”我下文一律不會談,在這些後置需求達成前,此片首先要滿足劇作及格這個最低門檻。

本片表面是所謂的“反殺殺豬盤”電影,但是本質探讨的是,“如果兩個人隻以最好最真誠的一面相愛過,那算不算真愛”。因為殺豬時的章宇其實動了真情,雖然他的目的是為了騙錢,但是他也在過程中真正愛上了周冬雨,并且他們客觀上也擁有了一段短暫的“戀情”。

而衆裡尋他千百度找到章宇“奔現”的周冬雨反殺章宇的過程中,她為了引誘章宇上鈎淪陷,也還原展示了兩人“第一次感情”中那個真誠毫無保留的自己。在周冬雨重新“卸下防備”時,章宇也又短暫回到了那段兩人“互相陪伴”的狀态中去。簡而言之,嘗試“複合”的二人又把第一次感情中最吸引對方的那一面再次掏出來識圖重新開始。

網戀時的周冬雨赤誠地愛着章宇,奔現後的章宇訴說着對她的愧疚,面對周冬雨第二次的“沉淪”他也做好了和她一起奔赴愛情的“溫柔鄉”的【孤注一擲】的準備。所以如果有平行時空,普通身份的二人或許真的有可能成為真愛,并且愛彼此到永遠,隻不過在現實中這樣的童話因為欲望和金錢被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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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主線發生的跨年前後兩天,就可以看做薛定谔的盒子在被打開前的一刹那兩個宇宙短暫交彙、頻閃的一瞬間,劇情平靜而無事發生的一小時就可以當做平凡人身份的二人心無旁骛地愛彼此的跑路前【海南最後的夜晚】。

可是這條酷似古早黑色電影的主線被主創拍的一塌糊塗,兩個主角都不像是社會的産物,他們的身份和境遇脫離現實社會。

周冬雨被詐幹存款後班也不上了開始千裡追兇,而且還能随随便便全國跑,住在小資情調的民宿裡,恨不得整個loft彰顯自己的“反詐啟動資金”十分充裕。

而且追兇過程由于要配合電影的調性和節奏,被處理的不緊不慢,到臨光最初唯一的目的居然是面基四個“陳婷”,且不說一個已經反詐九個月的人還能相信騙子的住址和前女友信息是真的這得多失敗。

現在信息時代,你連人家住在哪,在哪上班都知道了,就不能加個微信打個視頻問問啊,貼臉輸出根本隻是為了騷擾别人吧。當然最可笑的是就這種智商的【反詐先鋒】還真讓她碰上騙子了,碰上的方式是她住的高級民宿隔壁是騙子的前同事張宥浩金盆洗手後開的旅行社,而張宥浩是一個搭讪狂魔普信ken(也在海邊,符合設定),所以直接“引鴨入室”光速幫智障女主完成了KPI。

周冬雨見到章宇并且基本确定他就是詐騙自己的人後非但沒有報警或者搖人,而是對着章宇貼臉開大,各種明示自己就是當年被他的氣泡音拿下的那頭豬:刀俎,刀俎,你還記得豬肉我嗎!大姐,但凡他現在還在幹這行這片此刻該上字幕了。

章宇這邊就更領先正常人邏輯幾百層了,他作為一個被綁票到緬北被迫成為詐騙集團業務員的内地公民,此前必然已經成為失蹤人口,但是他回到大陸居然無任何暴力機關察覺。

後來他的同夥在潤之前被捕責說明他們這一線的人不僅是此前失蹤已經被通報,連他們後來成為犯罪分子的事警方也是知情的,那麼他是怎麼過的海關怎麼在大街上招搖過市這麼久的呢?在同夥被一網打盡後章宇已知了情況,居然還能安心地在張宥浩家再住兩晚和周冬雨發展發展感情,而警察居然也真的沒有在這兩天内找到近在咫尺,身份信息明确的章宇,怎麼着,提前放元旦假了?

最後到了火車站跑路,我一直以為這裡就是章宇的人生最後一站了,一定是周冬雨冷不丁臉一變,身邊的便衣就會一擁而上把他摁住。結果還真讓他兩公婆上了火車,還買了趟可樂,又坐了一站,才靠着周冬雨打電話舉報的方式把章宇抓住。

好吧,這也是一個平行宇宙,這裡唯一跟随科技進步的隻有電詐手段,天眼、人臉識别一個都不存在,麻導,吳謝宇怎麼被抓的了解一下吧。

對三人《燃冬2.0》式的情感關系可畫就更超脫于凡人的認知。

周冬雨借由張宥浩對自己的心動組了個唱k的局,把兩位男嘉賓約到現場表演小型《非誠勿擾》,張宥浩一首歌還沒唱完她就把鄧給滅了,然後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打坐,表演寶相莊嚴。生怕别人看不穿這種先進的“調情方式”背後是為了套話。

周冬雨為了進一步試探章宇約他在臨光玩一整天,然後把人領進了電影院,給出的理由是“失眠時在電影院睡得香”,咱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導演自嘲呢,反正我那場很多同場觀衆沒看到這場戲呼吸就已經變得舒緩且均勻了。

章宇看見周冬雨睡着了之後沒有想着跑路,沒有想着偷銀行卡,沒有想着偷看她手機調查一下底細,而是像驗屍一樣扒在周冬雨的座位上端詳她眼睛閉沒閉實,呼吸停沒停止。仿佛在這個平行宇宙已經衍生出了一種很新的仙人跳,是把人騙到電影院之後死掉然後嫁禍他是兇手。

當然這裡最忍不了的兩個細節分别是,周冬雨此時看的電影就是她被騙,也就是九個月前做同傳時翻譯的那部電影,什麼電影能上映九個月啊?《燃冬》和《燃冬plus》加一起也上映不了九個月吧!以及章宇居然把市場裡買的魚提到了電影院,腥味真的會在密閉空間顯得更加濃郁啊,很沒素質啊喂!

當然這也可能都是一種隐喻的集大成體現,分别代表着導演希望自己的電影可以火爆到上映九個月,好看到像把觀衆送走了一樣,以及吸引人到可以忽略觀衆席的臭魚爛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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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章宇用“許個願新年之後滿足你”的老套撩人話術當做再次抛下周冬雨前的最後一個把戲,而在這之後周冬雨發現章宇消失,她既沒有立刻去追,也沒有迅速報警,而是選擇坐在原地哭,順便把章宇買的水果撈吃完了,這可是她這一程唯一從章宇口袋騙出來的錢,必須物盡其用不能浪費(但是汁子沒喝完還是不夠環保)。

章宇這邊更絕,在跑了幾步發現同夥已經被甕中捉鼈後,沒有把手機銷毀,沒有把手機卡拔掉扔海裡,而是優雅地把手機塞進了路邊的紙殼裡,不過看在這是緻敬《燃冬1.0》裡劉昊然丢手機我就姑且原諒了。緊接着他還不忘提上在海南的室外放了一天可能已經臭了的魚,回去找水果撈上瘾者周冬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魚和水果可以兼得,因此這場戲之後我再也無法嚴肅看待劇情,滿腦子都是“我踏馬吃吃吃吃”。

李夢和張宥浩兩個更重磅的奇才後來加入這場本來就已經智商堪憂的畸戀之後,劇情更是走向了讓人始料未及的高峰。

李夢拿着周冬雨沒有密碼的手機直接開始聽張宥浩語音(密碼都不設活該信息洩露),然後發現張宥浩就是騙自己的人,這部戲裡的騙子知道設置一個部門專門給豬們發快遞禮物,知道發語音的時候還要做環境音設計,就是不知道用變聲器,而且因為這一個華點栽了兩個人,十分感人。

于是李夢把張宥浩約出來,結果更沒隐私意識的張宥浩被章宇先看到了信息,章宇戀愛腦發作跑去赴約,被站在海裡真.釣魚的李夢險些反殺。一個水性很一般的女性半夜裡站在水位線過腰的海水中,想誘殺一名強壯的中年男子,女性主義電影就是這樣通過亂改戰力值拍出來的嗎?

當然最搞笑的是張宥浩好不容易騎着自己心愛的小摩托趕到後殺人未遂的李夢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隻看到周冬雨把章宇救上了岸還把他抱在懷裡。

此時張宥浩沒有疑惑不會遊泳的章宇為什麼會渾身濕透,沒有疑惑周冬雨本來是叫自己出來為什麼在赴約地明目張膽地和章宇親密接觸,而是像一個軟弱的皇帝看到自己的兩個妃子搞在了一起後開始無能狂怒:“啊啊啊啊我要舉報熹貴妃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當然這場戲最大的作用是張宥浩因為護妻心切把自己心愛的小摩托摔了一下,這大概就是導緻他後來準備單殺周冬雨結果“中道崩殂”車禍倒地的真實原因吧。

不過鑒于這其實是把《燃冬》裡屈楚蕭最後逆行調戲大卡車的現實版結局拍出來了我就姑且原諒一下,麻導雖然對人類社會科技發展一無所知,但是對于安全駕駛還是很有敬畏之心,科一應該是一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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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宥浩剛剛躺地上思考了兩秒人生,李夢帶着警察就趕到了,然後踩着小高跟噔噔噔跑過來,用她标志性的綠茶眼神表達着撿人頭的快樂。一下就讓這場戲的喜劇性和抽象程度比肩了《四海》不知如何收尾隻好天降車禍的硬核操作。

不過其實如果真的說到本片失敗的最大要害,其實也離不開讨論内地市場的創作環境,當章宇的身份揭曉後觀衆就已經知道結局隻可能是伏法,毫無懸念的懸疑片就這樣被審查機制創造出來了。

因此整部戲通往這個既定結局的過程如果不夠精彩紛呈,甚至還偶有一些邏輯bug就會顯得非常的紮眼,直接淪為一部爛片。

黑色電影中相愛相殺,“be還是he這是一個問題”的創作母題在内地是不可能成立的,沒有這種問題,任何邪惡終将繩之以法。再加上“字幕逮捕”“字幕判刑”“字幕結局”已經深深迫害了中國電影相當長的時間,觀衆逐漸也無法在一部有犯罪元素的電影中投入真情實感,不會在跟随情節而緊張、擔憂、疑慮主角的處境。

所以審查殺死電影的可怕之處往往不是在顯學的删減、遮擋、二創小黑裙,倒放鏡頭上,而是在這些直接悄無聲息地毀滅一個電影類型時才顯出它血腥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