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看過《奧本海默》的影迷,可以先打個預防針。隻要你提前預習過奧本海默的生平,就不要期待會有任何懸疑的亮點,電影裡表現的都是百科條目的内容。如果你不預習,就會收獲到一個冗長難熬的超長MV。
與以往虛構的科幻作品不同,本片極度缺乏視覺奇觀,這個關鍵賣點可以說是諾蘭電影的半個靈魂。排除了懸疑和視覺奇觀這兩個亮點,諾蘭手上的王牌隻剩下非線性叙事和輔助配樂。不同于簡單的敦刻爾克事件,傳記電影涉及人物之多、時間跨度之大、曆史背景之深厚,即使諾蘭很努力地彌補叙事,調用高端的音樂搭建轉場,然而這種辦法用得再多,也難以掩蓋一個重要缺陷:電影沒能交代好事件發展的動機。
在劍橋的日子裡,奧本海默不擅長化學實驗,學業上遭遇的挫折導緻他精神出現偏執分裂的危機。幸好他遇到貴人玻爾,玻爾的一生都在推動科學家跨國界交流,讓奧本可以從事理論物理的研究。這裡出現影片開頭對原子運動的心馳神往,這個本可以貫穿整部片子和奧本海默人生的陀螺,遺憾地沒能在結尾得到回應,卻以一個世界末日的畫面來終結整部電影。
奧本海默是怎樣走上探究原子的路?奧本出生于美國一個猶太家庭,作為紅利期成就的新富階層,和其他新皈依狂熱者一樣,這個家庭有着嚴苛的家風和積極的冒險欲望。奧本旺盛的表達欲和求知欲得到家長充分的鼓勵,祖父更是引導他成為收集礦石标本的博物愛好者,也許透過礦石晶體看到的奇妙光線,衍生出日後對物理規律的狂熱追求。同時,童年奧本傾心于曲高和寡的詩歌文學,家長和老師也對這個明顯超越同齡人發展的興趣感到歡欣,即使這個愛好是以奧本社交能力的削弱為代價。
奧本一生的争議和悲劇開始于他在加州任教期間參與教職工左翼運動。傳記描述他作為一個衣食無憂、孤僻自負的富二代,本不該關注象牙塔外的民間疾苦,高深宇宙就不該和社會有所聯系。然而持續惡化的經濟形勢終于影響到身邊人,當基層呼喚普羅米修斯時,促使其出于萌芽自童年的使命感站了出來。他在教授圈子裡表達欲過于旺盛而遭到妒才的負面社交局面,也推動他走向保守建制派精英的反面。
有兩個關鍵人物,塑造奧本的鄭智光譜。一個是舍瓦利那,他對奧本速學資本論表達了高度的崇拜欽敬,吸引奧本與其背後的組織建立關系網。另一個就是前女友簡塔特洛克,奧本和她度過了最激蕩最美好的左翼歲月,根據傳記,奧本以往的感情經曆遠遠不如這段歲月來得刻骨銘心,而這段歲月随着簡的死亡成了奧本執念的起源。
奧本如果一直和簡交往下去,恐怕更不能逃脫通敵指控的落實,直到他通過左翼圈子遇到現任妻子基蒂普甯。現任妻子對死在西班牙戰壕的前夫報以抽象的評判,奧本也在和現任妻子結合後,沉澱在安分的生活裡,與之平行的還有保守務實的政見,脫離激進的革命路線,擁抱折中的羅斯福新政。基蒂普甯不是一個性格穩定的女子,說不清她的性格和左翼鬥争經曆的因果關系,但肯定的是,這場确定名分的婚姻間接促使他和堅持戰鬥的舍瓦利那逐漸疏遠。
所以應該拿什麼來做陀螺?與其說是電影裡各種聽着激昂宏大的音樂,缺乏動機的神聖使命,倒不如把一切發展歸根于一個天才渴望受推崇、認可的人格。
這個人格在孤獨的童年,通過神童表現收獲了父母的愛惜;在學業受挫、受建制派排斥的青年階段,接受了左翼最熱情的掌聲;在曼哈頓計劃攻關階段,得到格羅夫斯的最大信任;在受到不信任指控的艱難歲月,妻子站在身邊風雨同舟。
奧本和聯邦合作,搬開藏着毒蛇的石頭,是内心受到左翼戰勝納粹的感召;奧本促進核科技的共享,反省原爆的後果,是對玻爾和平呼聲的回應。可能拿那塊祖父送給他的礦石标本作為陀螺,能更好地引出奧本是如何執念于回報人生中重要的朋友們。雖然他被批評自負、孤傲,但主動一笑泯恩仇的也确實是他。
以上就是我認為諾蘭可以将中心思想更深入的途徑,畢竟原片裡動機的混亂使電影失色真是一件憾事。拍攝傳記片如果隻會照本宣科,那未來憑借AI也能完成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