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莊筱婷、林棟哲4.0版上線,全網很多人和我一樣擁有了“又當婆婆又當丈母娘”的快樂吧!(bushi)
屬實有一種“眼看着孩子們長大”的沉浸式欣慰感、親切式參與感。
而對比青梅竹馬卧龍鳳雛,莊圖南和李佳的感情線、有更多的怨憎會。
李佳或許一度是“有8個瑞士卷,那我要創造條件、争取16個24個給我爸媽和弟弟”的路數。
一切都要從原生家庭說起。
來,展開說。
一,情緒沼澤中的被動負重型主心骨
如果說林武峰是半糖理想式務實,那麼李佳則是被困境驅動的被動負重型主心骨。
李佳的父母,一如困境中的囚徒,或許有某種“習得性無助”。
弄堂逼仄、小屋陰暗、人生囹圄、農場苦寒,半生異地幾十載,李佳父親在“親人似仇怨”境地下嚎哭質問“這房子明明也該有我的一半,李文為什麼就不能回來上學”,與其說這是一種有效溝通的據理力争,不如說是另一種“涕淚問蒼天”式的質問宣洩。
與其說他是将哭鬧視為高能手段,不如說是在束手無策之後的情緒失控。
哭的罵的、傷懷的切齒的,是親人在利益與現實面前将他拒之自家門外,或許也是說不得的時代和命運。
不平不公不幸不滿不願,但應該如何解決呢?他不知道,深陷情緒沼澤中。
對比之下,李佳和父母有很清晰的“情緒組”和“行動組”的差異。
或許是久困于父母的“心願強烈而路徑無着”,李佳自行習得了強大、務實、敏銳、清晰的技能。
比起願望和哭泣,她更在意具體解決方案。
比起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怨憎斥責,她更傾向于聚焦可執行的細節。
在父親情緒崩潰之時,她發現問題的利益核心症結是“保證我們絕對不會來争房子”。
父母反複告訴她“要回上海”,要真正軟着陸的路徑是她自己摸索出來的,以優異成績考進同濟建築系,擔任班長、積極參加活動,為自己争取留在上海的工作機會。
父母為弟弟哭求廚房一張涼席以落腳,而李佳看透利弊權衡“廚房我睡過,吵來吵去完全沒法睡”“考中專或者大學回上海,才是真正的軟着陸”。
如果說她父母是深陷情緒性創傷,是被“創傷、鄉情、對大上海繁華夢一場的向往”等種種複雜情緒裹挾驅動,是一再重複心魔哭訴願望,那麼李佳則是有路可行、有法可解、有實可據的踐行者。
是被動負重型的主心骨,永遠能找到辦法。
前者在創傷門外哭泣、徒有哀聲動雲天,而李佳是背負全家人希望、負重登山,一步步背着他們走向仙山缥缈遠絕的“夢上海”。
你看,當處在負面阻力中,李佳父母是一種“無處歸因”的創傷停滞狀态,遵循本能的情緒原則;或者說“泛化向外歸因”,斥責痛罵對方。而年幼時的莊筱婷,在莊奶奶的恐吓之下,一度有“向内自我歸因”傾向。
奶奶恐吓她“如果你不夠好,你爸爸就跟你媽媽離婚”,這對于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而言,是一種“世界因我而坍塌”的巨大壓力,被抛棄的負面源頭歸因于我(奶奶觀念中離婚是男方抛棄女方,僅僅引用,沒有表示認同的意思)。
莊筱婷成長中巨大的心結是怕在意的人對自己失望,她潛意識中将“我不夠好所以導緻壞事發生”“我不夠好所以不配得到很多愛”捆綁在一起,在陰影下養成“向内擴大化歸因”類型,而哥哥莊圖南面對困境則有一點混沌的逃避傾向。
莊圖南和李佳一樣,不将種種糟心事歸因于自己,但李佳更能直面、而莊圖南更傾向于“沒有真正看見”。
父母諸多裂痕中莊圖南都在場,但似乎又沒有真正在場。
一定程度上他因襲了父親在愚孝之路上對種種問題的美化空化理想化,與其說少年莊圖南表示“(可以讓堂弟們住家裡)我高考不會被影響”,是具體可行的計劃保障,不如說這是一種粉飾太平式的虛美願望。
他面前的高山深澗,沒有李佳那麼“過五關斬六将”。他某種程度上是正常生活在家人庇佑之下,不似李佳早早将自己磨成全家遠行“歸來”上海的登山杖。
如果說莊圖南是在家人鋪好的路上踐行優秀,那麼李佳則是自己深一腳淺一腳踩出一條登頂之路。
沒有路就自己開山辟路,沒有刀就把自己磨成刀,身世不幸但強大、窘迫孤寒但悍勇。
二,先“斬”意中人?結痂式铠甲
莊圖南和李佳一度互生情愫,而李佳“未上岸第一劍,就先斬意中人”。
當然,這不是翻身逆襲之後忘恩負義的故事,而是在價值排序中主動割舍。
純愛太貴、現實太貧寒,愛不起。
李佳的價值排序很清晰,她自己的愛情需求,一時半會根本拿不到愛的号碼牌。
在沖突顯形之前,莊圖南和李佳,一度交彙進彼此青春懵懂的浪漫色調裡。
相看兩美滿、相對兩青蔥,意綿綿、情悠悠,輕得如同弄堂裡的風,又濃得好似少年眼底最深的渴慕。
雲遙古城之行,二位不僅僅是“一對懵懂少男少女看對眼”,更是價值、事業維度的相知相惜,滿腔之志、一念之願,處處與君同。
抛開殘酷的現實條件,怎麼不算“價值靈魂伴侶”式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李佳一度因為“要留在上海”而冷臉拒絕莊圖南。
某種意義上割舍之後莊圖南的“暈輪效應”會更明顯,清澈相歡、志向相投、步履相同,一種優點高光讓所有特質都更發光。
可惜李佳早早被設定人生終極價值的錨點,在“讓家人回上海”的宏大命題下,一切皆可抛。
與其說這是一種冷清冷愛冷功利,不如說是熱淚熱慕熱心願,被她自己攔腰斬斷,傷懷告别、唏噓暗夜中,然後甩甩頭大步奔赴下一站人生。
李佳是父母的铠甲、是全家的依靠,工作之後買房接父母回上海,用盡心力為弟弟争取種種。
但她的铠甲,起初并不是健康自如生長出的明媚力量,而是在眼淚和傷口中浸泡的、被催生出的。
好似在冰雪寒冷中被催熟的早慧小女孩,某種意義上是傷口結痂為铠甲。
内心深處潛意識裡未必全部自愈,未必沒有隐痛,但至少她是自己平凡生活中的超級英雄,至少她從一無所有的小女孩,長成了父母幼弟的“金手指”。
雖說不能真“金手指開挂”,雖說和原生家庭捆綁太深,雖說目标是否“工具化我自己”或許可以另行商榷,但毫無疑問她很有能量。
她這般無所依,甚至不能看少年愛慕的眼睛,不堪留下一張溫柔的側臉。但她又這般能扛事,能背着全家的期許在種種不利條件中堅決殺出一條血路。
當然,李佳不是因為拒絕莊圖南才變強大,她在“莊圖南困境”之前已經過了無數風浪險灘。
和莊圖南之間一度“戀人未滿便訣别”不會擊垮她,她早就長成了“被砍一刀我反而能漲血條”模式。
你看,劇中很多角色都強大,但畫風類型又很不同。
林武峰的“強”往往是暖調的,小事中見溫情可愛,比如收拾隔壁狗洞、買冰箱等等,他在大時代大風浪面前有幾分隐意,甚至有“一葉扁舟遠避”之意(至于遠赴廣州則是被動局面下的斷尾求新生)。
林棟哲褪下皮猴子的皮、長成真“小卧龍”,乍看不靠譜其實挺有能量,是在愛意浸潤下長出的松弛感、鎮定感,自足自洽自樂。
而李佳的強大,涉及原生家庭時往往有幾分“不得不”的清冷。
很有意思的對比,是後期莊筱婷的逆境起飛和李佳有幾分同構。
那個時候的莊筱婷,在單位不被重視、處在被邊緣化的尴尬境地中,咬牙獲得全市優秀,很争氣、很有辦法、很有高“逆商”。
千端萬緒繁瑣關系和細碎事務,她都學會了掌控。
宋瑩一家被觊觎的房子,在新政策面前更像一塊大肥肉,莊筱婷特意挑選人多的時候前去理論,在科長強調“必須宋瑩或者家人來時”,悶聲不吭從包裡掏出他們卧龍鳳雛的結婚證。
啪,鳳雛幹大事,一掌定音。
你看,某種意義上莊筱婷和李佳一樣,都有委屈不堪言的曆曆往事,都有原生家庭陰影、也都有被愛的充盈,都不是家中最被寵愛被優待的“C位一号”,但在“泛邊緣化”的逆境中,她們都堅韌又溫暖、聰慧又明敏,長出了能搏擊長空的翅膀。
或許,這是另一種同構的“眼淚成詩”,傷口都變成玫瑰、結痂處都變成铠甲。
三,隐性顯性的原生家庭“背向”症候
莊圖南和李佳,都有一定程度的原生家庭症候,隻是一個顯性、一個隐形。
公園之中李佳一家人不是抱頭痛哭,而是很有意思的“背向而訴”。
雲遙城隍廟中,李佳和莊圖南交談、二人是在90度拐角處,那種背向和公園李家人在同一條長凳的背向挺不一樣。
淪落流離無依處,故鄉和他鄉都是異鄉,李佳提供解決方案、含淚凝涕當父母的主心骨,但她依舊是背過身坐着的。
如果說雲遙的九十度背向,有幾分青春羞澀不堪言、幾分命運劫波隐憂在,那麼此處公園長凳李的“背身”,又是另一種畫風。
利益、情感高度捆綁,天涯淪落相依,但也有一些“離心”之氣。
或許,她是一點剛強倔強,不願當面哭泣;或許,也是一點點被刺痛後的距離。
都是那麼遠又那麼近,情愛之微妙、家庭之捆綁,冷暖寒涼不同。
李佳和原生家庭的深度綁定很直觀,是顯性的;而莊圖南在原生家庭中的小創口、态度後遺症等等,都更隐性、更被遮蔽。
莊圖南在原生家庭父母的争執中,一貫有些和稀泥。
某種意義上是一種“理想空中閣樓式”逃避,希望兄友弟恭家庭和睦事事美滿,不願不能不敢去面對爺爺奶奶的索取、父親的愚孝、母親的傷口。
若幹年後莊圖南問李佳“你不能讓父母失望,那應該讓誰失望呢”,某種意義上算點醒李佳,但何嘗不是另一種醫者不自醫、另一種“身在局中不自知”呢?
若幹年後“辦公室加班跳樓”事件的逃避,和若幹年前莊圖南逃避父母之争一樣。
在親情利益裹挾的殘酷紀元中,對親人他害怕撕下“溫情背後是貪圖是索取”的面具,對“戀人未滿”的愛人他害怕靠近“以愛之名、以親情之名無止盡供養”的深淵。
作為兒子、未能體恤母親的苦楚,作為預備期戀人、他終于被放在和當年黃玲類似的處境中,做法一度依舊有逃避之意。
那或許是某種原生家庭症候的回響和放大。
正是假裝視而不見的黃玲式困境,潛意識中放大了他的恐懼。
表面看似風平浪靜、無傷無痛,實際上有些杯弓蛇影、指數級加劇效果。
那些年裡莊超英執行“我要奉獻”的底層邏輯,或許是一種不知如何處變的茫然狀态,一片愚孝一片善心一片恩情,手法時常懵、後果時常糟。
莊圖南一方面認可父親的良善出發點,一方面對扭曲的“壞結果”無能為力所以視而不見,甚至一度不能共情母親、認為母親的做法自私。
父親不能辨别“愚孝”的區分間隔,兒子含含混混被裹挾其中,明知有痛但不知該向誰喊疼,明知有對錯有傷害但不敢撕破溫情皮面。
被李佳拒絕後,莊圖南又有一段時間的“混沌”期,核心關鍵詞依舊是逃避。
假裝無事的“原生”隐痛,潛伏在他人生後續的波動關口,在很多時候跳出來打逃避的“麻醉劑”。
有意思的是,從莊超英到李佳,前者更像行走在半睡半醒的溫情麻痹之下,而後者負重萬裡清醒知道自己的痛苦,且終于逐步泅渡。
她可以當父母弟弟遠歸上海的“人肉之梯”,肉身為路、愛慕皆抛卻,青春為途、留戀皆遺忘。她對家人有很強的情感保護動機,有利他傾向,但并非全然沒有自我。
她的家鄉在東北那個小農場而非上海,她若幹年後在“毛腳女婿”上門時也提出了“居然沒有魚”的不滿,她和莊超英的愚孝不同,她一路拽着扯着背着父母弟弟翻山越嶺,但她也一直能聽見自己内心另一種叩問。
某種意義上,她像是面對得了“上海病”的父母,不得不治好他們。但對于越過這條線之外的更多附帶索取,她也逐漸摸索出了自己的邊界。
舒心結語
莊圖南努力長成父母期許的模樣,而溝壑裡隐藏的原生家庭問題,在人生若幹個路口之後依舊纏繞不散。
莊超英愚孝,李佳深度綁定在原生家庭裡,但李佳深而未“愚”、重而不盲。
與其說李佳依舊是古老的“和親嫁女”思維、将自己的歡喜置于家族利益之後,不如說是一種努力向陽而生、努力讓“我”更充盈更強大的新出路。
從上一代天經地義的“我少吃一口”,到李佳這一代“我努力創造更多産能”、以及“未徹底丢棄自我”,或許是頗有力量的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