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有一部分人擁有,那就不是幸福 ,幸福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的。

125分鐘,3個視角。整部片子在前期埋了那麼多伏筆的前提下仍保持高水準的流暢度,它可以讓你在前期讨厭所有人,在中期誤以為是《狩獵》,在後期恍然大悟,到最後體會到一層一層抽絲剝繭的解謎樂趣,看到最後不得不贊歎,整個情節都太妙了。

以下是我的一些個人見解,不喜勿噴:

1、豬腦與羅生門

影片通過三個不同人物的視角,對影片的中心“豬腦”一詞進行了完全不同的演繹。

第一個視角,是麥野湊母親的視角。作為一位單親母親,總是被人猜疑是不是會過度保護自己的孩子,但如果自己不夠堅強,就無法給孩子提供良好的環境,所以在前半段紗織總是在忍耐在承受,哪怕她不像典型的東亞式父母給湊很多壓力,但我仍感覺到了一絲壓抑。

“但我答應了你父親,我會堅持到你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夠了...”

“我覺得沒有照顧好你,而且覺得很抱歉。”

她真的沒有照顧好嗎?她看到湊剪掉的頭發、受傷的耳朵、丢失的一隻鞋、書包裡包着的噴火槍,察覺到湊可能在學校出現了情況,于是她第一時間沖去學校與老師們對峙,哪怕自己單槍匹馬也要讨要個說法。

她雖然沒有東亞式父母的歇斯底裡,卻仍然沒辦法完全逃脫這樣的怪圈。她背負着奇怪的使命感,是這種使命感驅使着她去不斷忍受湊的種種異常。她害怕成為别人口中那個強勢的單親母親,也害怕因為自己而讓孩子在學校遭受各種流言蜚語。所以這樣的她總是看上去很累,導緻前半段的氛圍壓得我喘不過氣。

湊在她的面前提及過兩次豬腦。第一次是在火災的時候,湊趴在陽台上,叼着冰棒問她:“如果把人的腦子變成豬的腦子,那它到底是人還是豬?”

第二次是湊無故解開安全帶從車子上摔下,紗織帶着他去照CT後,“我大事不妙了...是豬腦,我的腦子被換成豬腦了。”

紗織不理解自己孩子口中的豬腦到底是什麼,就連作為觀衆的我站在局外人視角也無法參透。在紗織的逼問下,湊說出是堀老師對自己說出的話。

紗織覺得不可理喻,她無法接受一個老師能用這樣的言語辱罵自己的孩子,于是她找到校長,要求嚴肅處理這件事情,得到的回應卻隻是機械的道歉。

在再一次察覺到湊的不對勁、學校不斷偏袒堀老師、堀老師職責她的孩子在霸淩星川時,她終于爆發了。她當着其他孩子的面大罵道:“你在說什麼,滿嘴都是廢話,你還去那個都是女招待的酒吧...是你放火燒了那個酒吧,你就是那個縱火犯,你才是那個長着豬腦子的人。”

湊母親的視角告訴我們,長着豬腦的人是堀老師這樣亵渎教師職責,不斷體罰着自己孩子的人。

第二個視角,是堀老師的視角。堀老師年輕有為,看到上學路上倒在地上的星川,他會伸出手幫助星川拿上他掉在地上的包。就像他女友說的那樣,“他的愛好是向出版商寄一些打字錯誤的信件”,所以當他發現了自己的班上可能存在霸淩的現象時,他迫切地想要糾正錯誤。他前往星川家中,想要就霸淩一事與星川的父母商讨,但是他的父親滿臉無所謂地說:“我知道他很痛苦,你不用告訴我他的事,我會對他負責的...他是一個怪物,他的大腦不是人腦,而是豬腦,所以我才計劃,讓他變得正常。”那是他第一次從一個家長的口中聽到将自己的孩子描述成“長着豬腦的孩子”。然而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意識到“豬腦少年”的可怕。

湊指認他體罰自己,辱罵自己,而他也三番五次被湊的母親找茬。可是為了學校的名聲他隻能選擇隐忍,無法發聲。甚至,他想着辦法維護的星川,最終也在所有人面前撒了謊,說着堀老師總是打麥野的謊話。于是到最後,他丢了工作、上了報紙、失去了女友。他從最開始那個滿腔熱血的人變成了連魚缸裡那隻患有魚鳔病的金魚都不如的爛泥。

堀老師的視角告訴我們,長着豬腦的人是星川賴、麥野湊這樣陷害老師、隐瞞事實的人。

第三個視角,是麥野湊的視角。麥野湊被自己的母親養大,父親明明是在與一個名叫野口美奈子的女性的旅行中去世的,母親卻背負了所謂的答應父親堅持到他結婚的時候的使命,這無疑給湊增加一副巨大的枷鎖。母親雖然善解人意,但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他實在無法把自己心中的異變告訴給她,于是他和有相似經曆的星川賴愈走愈近,也引出了整部片子關于“豬腦”的真相。

一開始,他和所有人一樣下意識地抗拒和星川接觸,甚至會剪掉被星川摸過的頭發,隻因為他是長着豬腦的孩子。但是,星川會笑着給他小零食、會帶他來到山坡上的秘密基地、會一起埋掉可憐的小貓咪,所以慢慢地他也接受了星川。但湊又是矛盾的,他會因為懷疑是星川引發了那場大火而沒有解救被困在衛生間的星川,他會因為星川表達了愛意而急忙推開星川。

然而,愛意是無法遮掩的,所以他才會又急又怕,變成母親視角的情緒化、反常化。受傷的耳朵,是因為和星川的打鬧中不小心傷到的;大半夜一個人躲到隧道裡,也隻是在和星川玩“誰是怪物”的遊戲;莫名解開安全帶跳車的行為,是接到了星川撥來的電話。而他反複提到的父親,是因為他認為自己無法兌現結婚的承諾,也就是說,他其實無法與女生在一起了,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可愛的男孩。

這時的“豬腦”終于揭開了面紗,其實不是一個多麼可怕的詞,僅僅是一份愛意,隻是稍微不符合大衆而已。

導演通過三道迂回婉轉的視角,一次次改變觀衆的思維方式,才能在真相大白的時候給觀衆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原來大衆的思想這般容易能被左右,我說是教師欺淩你就能誤認為是教師欺淩,我說是惡童重傷你就能誤認為是惡童重傷,如此颠倒黑白的言辭能夠被反反複複輕易地推倒而又重塑,那這樣不符合大衆的愛又豈能如此容易說出口呢?

2、火焰與台風,重生與相容

開頭的火災,最後結局的大暴雨,都在暗示這場冰火交融的複雜世界終于要走向真正的大和諧。

“是的,宇宙一直在膨脹,就像氣球一樣膨脹。最終,當宇宙無法變得更大時,它就會爆炸。時間會倒退,所以時鐘、人、火車還有貓都會回到過去,牛肉飯會變回牛,大便也會回到你的屁股,人類會變成猴子,恐龍會回來,我們會回到宇宙誕生之前。”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在宇宙破碎的時候,大家将會迎來重生。這樣的重生以後,生活是不是會變得更加美好一些?

湊的重生,是接受了自己對星川的感情。最開始的他,一筆一劃地走着許諾了父親的道路,他會和一個女孩結婚,會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所以當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時,他會選擇逃避,他會痛恨自己也長了令人讨厭的“豬腦”。但是,當校長告訴他,幸福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東西時,他突然擁有了勇氣。

我也許長了豬腦,但長了豬腦的人也有擁有幸福的權利。

于是他不再逃避,一路騎車跑到星川家敲響門鈴,想要告訴星川自己的感情,以及“你很正常”。

“現在我的病已經好了,我很擔心你,但我現在一切都很好。”

"對不起,我撒謊了。“

我真的好愛這一幕,星川太可愛了,這樣的台詞設計也為整個劇情添加了一絲诙諧和快樂。觀衆們緊繃的情緒終于可以放下,那種老母親看着自己孩子長大的心情溢于言表——我當時确有這樣的心情。

台風引起的暴風雨,也給所有人帶來了洗禮。在雨中跌倒的星川父親、站在岸邊凝視着河水的校長以及焦急地找着孩子的紗織和堀老師。這個時候,每個人在這場暴雨中都成為了弱者,沒有房地産銷售和老師地位的劃分、沒有正常人和長着豬腦的孩子的劃分。

真正升華的,不是所謂爛俗的表白大團圓劇情,孩子仍然是孩子,消化心中陌生的情緒仍需要一個過程。而這正是導演内心的溫柔,有些感情不需要明顯的言語,也不需要誇張的肢體語言,隻需要在雨過天晴後的相視一笑就足矣了。

“我們轉世重生了嗎?”

“我覺得沒有。”

“沒有嗎?”

“沒有,我們還是跟原來一樣。”

“太好了。”

雖然沒有之前想象中的宇宙爆炸、轉世重生,我們仍然是長上了“豬腦”的孩子,但我們已經擁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所以我們依舊是我們真是太好了。

3、寫在最後

其實整部片子裡寫滿了殘酷,學校對于學生受欺淩的漠視、老師被莫須有的事實毀掉了前程。但可以發現,在孩子的視角裡,那些令人讨厭的成年人都顯露出了柔軟的一面。那個機械地說着抱歉,隻顧着自己和學校名聲的校長,讓湊有了直面自己的勇氣;那個在母親視角裡吊兒郎當、無惡不赦的堀老師,其實也在努力盡到一個班主任的職責,也是堀老師在孩子的作文裡發現了他們零零散散的心意。

每個人都有錯,都有自私的一面,但也都有脆弱的一面。導演用這樣美好的結局企圖寬慰所有的人,但事實上并不能做到。而這或許恰恰是他的本意,讓觀衆體會到現實的寒意,現實的痛苦,但也不要去否定哪怕隻有一絲的美好。

...
放上我最愛的一張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