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豎屏電影的噱頭,我本對《煙火人間》的放映充滿期待。
但觀影體驗确是如坐針氈,如鲠在喉。
通過對大量來自快手的短視頻素材進行再剪輯,呈現出影片的最終形态。
以前總會講短視頻侵占注意力,擠占電影生存空間。這不,豎屏短劇來了,短視頻也來了。
2024年,短視頻正式向電影院發起沖鋒。站在這個曆史節點(也許并非節點,第一個無法考據),想聊聊這部所謂的豎屏電影。
01被放大的噱頭,中斷的形式探索
在觀影之前,我設想在電影院會不會躺着看,像一群人側躺在沙發刷手機那樣,結果并沒有哈哈。
标準寬熒幕被切分成五個格子,許多原本完整的影像被機械切開。除了形式上的花哨和噱頭,和開場一分鐘形成的橫向組合的主題蒙太奇外,導演似乎放棄了對該豎屏形式更多的探索。
不過有幾個蒙太奇比較有意思。一個是将工人健身和大樓快速建起的延時攝影并置,橫屏并置的優勢被呈現,兩相對比,或許導演的意思是看到大樓建設背後的建設者們。但龐然大物的崛起和工人在夕陽的剪影對照,産生了一種殘忍的唏噓之感。
另一個是,在影片将要結束時,通過卡車司機不同時間點的交替呈現,仿佛看到了某種時間遞進的蒙太奇。上述兩點是值得的肯定的設計。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同類型同動作鏡頭的呈現,在眼花缭亂中試圖産生某種集體叙事和田野史詩的意味。但越看,就越有央視紀錄片的味道。
1927年阿貝爾·岡斯拍攝的《拿破侖》,就采用了分屏模式,來呈現恢弘的戰争場景。
如果說,早期電影對畫面的分割出于一種對技術手段的探索和畫面空間的延展,那麼德·帕爾馬導演的作品則是讓分屏真正成為了電影的叙事手法,以分屏取代了傳統正反打,或是利用分屏并置不同空間和人物,産生了另類的懸疑效果和視覺趣味。
但在本片中,央視宣傳的慣用套路和形式上的懶惰,讓本片缺乏藝術新意,形式探索戛然而止。豎屏形式演變為一種純粹的商業噱頭,無法跳出分屏的範式。
02堆砌的素材,精明的導演
《煙火人間》的主題是中國人的衣食住行,但樣本看起來有些狹窄,彼此缺乏有機聯系,像是被機械填入素材的命題作文。
回溯紀錄片史,這種“舊酒裝新瓶”的做法并不少見,但關鍵還是看夠不夠新,有沒有巧思設計。
緩慢詩意的攝影機,殘酷的畫面,沉重又詩意的旁白,形成了一種詩意的間離之感。導演通過旁白對那段恐怖曆史的再描摹,将觀衆帶入悠遠且沉思的曆史視野。
2011年7月24日,由著名導演雷德利·斯科特和托尼·斯科特牽線在youguan上邀請全世界網民拍下他們在這一天的生活瑣事和對一些簡單問題的回答。來自190個國家和地區的總計近4500小時的視頻,展現了在同一天之中世界各地人們的日常生活。
億萬滴水可以彙成大海,但在《煙火人間》這裡被拼成了一鍋無聊且土味的冷飯。影片看不到導演的素材篩選和整合的能力,淪為一種機械、拖沓的語料堆砌。
很大程度上,《煙火人間》僅有的煙火氣來自于那些素材一瞬的感動,但這不能與電影的感動等同。導演在電影中是缺席的,在某種程度上放棄了剪輯,而交由素材本身和形式的噱頭。
這也正是導演精明之處,他把這些底層民間記錄擺上影院,讓從不關心其他階層者獲得了某種宣洩“博愛”的機會,通過抒發好評獲得一些憐憫的優越。在路演現場,導演央視主持式的發言,高高在上的悲憫,讓這部電影不免失去應有之義。
但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是一場成功的行為藝術。這是短視頻搶奪電影院注意力的一年,這一場行為将這種暗地的争搶變成了公開的票房戰鬥。
路演現場,郝景芳也參與了活動。當一位小孩在提問時喊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世界”時,這句話簡直可以寫在《北京折疊》扉頁。當把現實jieceng折疊即為科幻的世界裡,未來乃至下一代的彼此互不可見才是細思恐極之處。
抖音、快手的崛起,讓互聯網去中心化且實現了數字pingquan,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将生活呈于網絡,獲得被看見的權利。因此也有人也把這部電影解讀為可被看見和伸張的minzhu影像權力,但我覺得這種質量的影片,倒也大可不必。
原本在角落自然生長的影像,在這種所謂的主題式的包裝下反倒失去了原有的自然質樸,變得光滑且油膩,甚至産生了些許諷刺之感。
03當短視頻入侵電影院
電影給人們帶來的臨場感,曾無可替代。我們肩并肩,沉入黑暗洞穴,一起感受那份彼此情緒的傳導。今天,我們獲得全場一同刷短視頻的體驗。
對一些觀衆而言,這是新鮮的;對一些觀衆,這不過是一些2019陳年段子和苦中作樂的民間影像的粗糙集合。
令人如坐針氈的土味和煽情音樂,不斷被切換卻又無法控制的畫面,讓人幾欲離場。
甚至和剪輯UP主@神龍士力架所做的那些普通人生活圖鑒系列作品比起來都差了不止幾個檔次。
電影形式需要探索,豎屏電影能否在電影分屏美學基礎之上開辟出一條新路,我們依然期待着。
尊重電影院,尊重觀衆,這并不難,難的是擺脫浮華的名利場和急功近利,沉下來去做真誠創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