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導演賈樟柯首部電影《小武》曾一舉斬獲釜山國際電影節新浪潮獎等8個獎項,如今回看這部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電影,在一衆注目于城市的商業片中,格格不入但卻直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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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豆瓣

這部電影也入選了2020年紐約電影節經典重映單元,3部華語片入選,其他兩部王家衛的《花樣年華》、侯孝賢導演的《海上花》,都為華語電影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電影《小武》講述了“手藝人”(小偷)小武的人生,友情、愛情、親情的相繼離去,也讓小武的生活成了徹底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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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與他一起偷東西的小勇搖身一變成了一名老闆,因自己的婚事而捐錢給希望工程,結婚那天,請了很多人,唯獨漏了與他一起長大的小武,小武仍挂念自己的老友,準備了紅紙包起來的偷來的錢,來到了小勇家中,令小武意想不到的是,小勇絲毫沒有欣喜的表情,兩人對桌而坐,寒暄之後相顧無言,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友情,諷刺的是,小勇的家門口的牆壁上還刻有小勇和小武的名字,讓人不免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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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掉友情的小武,邂逅了歌廳的梅梅,梅梅年輕、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小武,撫慰了他受傷的心,他開始經常去歌廳,甚至為了見梅梅打扮一番,可好景不長,梅梅又悄無聲息的走了,一句話也沒有留,小武就像是一個多餘的人,穿着他那大大的西服遊蕩在路上。家中的父母為了給他的二兒子娶媳婦,謀劃着讓老大和小武一人出一半的錢,并且将小武的戒指給了二媳婦,衆人叽叽喳喳讨論之時,小武在角落一言不發,無人在乎他,也無人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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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結尾,小武父親将小武趕出了家,他常去的雜貨店也要搬走了,他走在路上,又有了偷盜之心,就在他靠近獵物之時,BP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被警察抓獲的他,手铐在電線杆上,周圍的行人紛紛停了下來,審視着這位可憐的手藝人。

我們不能說小武是一個好人,他也并非一個完全的壞人。他是一個小偷,卻會将每個人的身份證送回警察局,他重情重義,珍惜與小勇的友情,在被抓的那一刻,他最先想到的是梅梅給他來短信了,梅梅生病時悉心照顧她。小武是一個善良的人,可他周圍的一切,卻從未善待他,衆人待他,如同扔掉一件舊衣服般扔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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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的長鏡頭的運用,也讓觀衆更加同情小武,小武與小勇沉默不語,隻抽着解不了愁的煙,生疏和尴尬在兩人之間滿溢,導演也意在将這種尴尬傳達給觀衆,讓人不免感歎原來友情也成為了一廂情願,當一個人已離開,剩下的一個人也隻得放下,放下這段曾經的友情,縱然舍不得,縱然試圖挽留,奈何感情早已飄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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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刻意遠離的鏡頭之下,小武和梅梅一起在梅梅的合租屋裡,坐在木闆床上,外面轟隆的車聲時而響過,兩顆心彼此靠近,在這個冷漠的世界給予對方一絲慰藉。沒有特寫鏡頭,沒有背景音樂的渲染,單就兩人的談話,足矣讓觀衆感動。我想,那一刻,他們是彼此相愛的吧,至于後面的分離,也許是他們有緣無分,又或許是天不遂人願,又或許是愛得不夠深吧,那個時代,梅梅想要富足的生活,小武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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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最後,衆人注視着小武,又在注視着觀衆,人人都成為了小武,都成為了這個社會的被看者,無論是哪個社會都存在着像小武一樣的悲苦的小人物,他們被朋友抛棄,被愛人抛棄,被家人抛棄,最終被這個時代抛棄。賈樟柯導演并非一味地在訴苦,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受到苦,這種苦太過真實,真實到你會感覺是自己身邊發生的人和事,有人評論,賈樟柯的電影表現的就是平凡生活中最常見卻最容易被忽略的東西,擺在觀衆眼前,才會擁有如此的震撼力。

整部電影出現了許多畫外音,當時流行的歌曲《心雨》《精忠報國》,流行的港片,導演也巧妙地将它們與電影情節融合,有了不一樣的效果。《精忠報國》是一首充滿熱血壯志的歌曲,可在小武身上,卻多了一絲悲涼,鏡頭跟随着小武走進小勇家的巷子裡,同樣的景卻再沒有同樣的人。大家都變了,唯獨小武沒有,歲月的洪流在推搡着人向前,也沖刷着人的記憶,人們再也記不起當初許下的諾言,而守着諾言的小武自然也成為了大家眼中的異類。

這個時代發展的太快,總有一些人被落下,而這些正是賈樟柯鏡頭中的人物,人們或多或少總能從小武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個固執的,單純的,甚至脆弱的小武,他所愛的人一個個離開他,到頭來,也隻有他孤身一人。沒有大喜大悲,沒有撕心裂肺,小武隻在平靜的接受,接受他最信任的人給他的一切,接受這個時代給他的諷刺,依舊是那個穿着大大的西服的小武,晃蕩在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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