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无物永驻

2019年底,备受瞩目的第40届韩国电影青龙奖颁奖典礼隆重举办。一部名不见经传的青春片《蜂鸟》一鸣惊人,打败年度大热影片《寄生虫》,拿下“最佳剧本”奖。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部影片竟然出自一个80后韩国新人女导演的处女作。这个新人导演叫金宝拉,她不仅自己编剧,自己导演,找的演员也是一群新人。


而这部电影获得的奖项更是惊人。此前,已经在全球各大电影节收获了二十多个奖项,先是在釜山电影节被授予KNN观众选择奖,又荣获了柏林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的评审团大奖,这次在青龙获得5项提名,最终拿下「最佳剧本奖」。


青春题材的影片比比皆是,这部《蜂鸟》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


故事发生在1994年的韩国。


一个普通的初二女生恩熙,正在经历着她的普通青春期。


世界在她面前徐徐掀开面纱,一切都如同一场晨雾,美好而朦胧。


这个初中女孩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家庭,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加上她一共5口人。


家里开着一个打糕店,父母平常都忙着店里的生意,因此对三个孩子也疏于管教。


一家人最齐整温馨的时刻,就是每天晚上,坐在晚饭桌前共同进餐的时候。


而生活的残酷真相,也在他们看似平淡的晚餐交谈中,逐渐拉下不堪的遮羞布。

...


在餐桌旁,恩熙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向父母告状,哥哥打我了!


家长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俩别再打架了。


父母的纵容,换来的是哥哥对这个妹妹的暴力不断升级。


生活中处处故意找茬儿欺负妹妹,甚至明知知道妹妹的脸上刚刚动完手术,他也毫不留情地扇了妹妹耳光。


对于哥哥的暴力,恩熙作为妹妹,只能默默忍受。


没有办法,在这个重男轻女的韩国家庭里,哥哥既是唯一的男孩,又是优秀的学生,马上就要报考最好的大学了,是全家人的希望,其他人都要为他让路。


...

被毒打和漠视的次数多了,恩熙对家的渴望,渐渐暗淡下来。她用少女的狡黠,主动调整姿态,成为这个5口之家的透明存在。


就连生病了,也得不到家里的关注。她的耳朵后面长了一个肉瘤,如果手术做得不好可能会引起面瘫。


这对于一个爱美的青春女孩,是多么大的担忧和沉重的心理负担。而当她把这些告诉父母的时候,她们只是表现出一贯的毫不在意。


直到主治医生亲自给他父母打电话,女孩的病情才引起了家里的关注,可也只是匆匆把她送到医院了事。甚至连在医院做手术期间,手术后办理离院手续,都要自己单独处理。


家,原本是温情的港湾,如今却成了青春期的女孩心中泛着白沫的冰冷海滩。

...


家的冰冷把少女推出了家门,她只好在学校中寻找感情的慰藉。然而,学校依然让她遍体鳞伤。


恩熙在学校成绩一般,也没有什么朋友,又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青春期的女孩叛逆顽皮,恩熙在课堂上不学习,忙着传纸条说小话,课堂外更是无法无天,和同学去歌厅蹦迪,和男同学早恋。


...

只是在看似热闹的表面,却藏着无尽的落寞。而接下来,她还要承受来自于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的痛楚。


她在补习班认识了一个好闺蜜,两人因为都曾受到家里哥哥的暴力而走到了一起,相似的经历让两个年轻的女孩关系迅速亲密起来。

...


她们一起玩,一起疯,一起说老师的小话,甚至可以一起去相约偷东西。总之,什么让她们感到新鲜刺激,她们就一起做什么。


原为这样的友谊天长地久,却不料如同塑料花转瞬即碎。在偷东西的时候,她们被人抓住,原本的好闺蜜,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她,直接供出了她的家人情况和地址。

...


她的短暂而迷茫的早恋,也在似是而非之中,以背叛而告终。


她和男友说着稚气的情话,手拉着手公然出入校园,仿佛在用各种方式证明爱情的坚固。


甚至学着大人那样,尝试接吻的滋味。结果两人亲过嘴之后,却感觉怪怪的,女孩甚至嫌弃地吐了口唾沫。


他们以为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那就是爱情。却不想,得到的只是尴尬和情感的日渐疏离。

...


而真正击中她情感的,却是另外一种爱情的模样。她偶然中发现,自己的男友竟然把相同的情话说给了另一个女孩,那一刻的她,才感到了扎心的疼。


来自恋人的背叛,让女孩迅速地成熟起来。


最后两人分手,男孩说了声对不起,女孩却淡然回答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然后,她回到了家里。在逼仄的空间中,独自扭动着身体,凌乱不成章法的舞姿,仿佛是她不成熟的欲望,和不被理解的渴望。

女孩青春期生活中唯一的亮光,来自于补习班那个温文淑雅的女老师。


她会在上课之前,点上一支熏香,让满屋氤氲着让人沉静的香气。她也会在课后泡上一杯浓酽的乌龙茶,在茶香中独享人生的安宁片刻。


在烦闷的时候,这个女老师也会在窗口悄然而立,优雅地点起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思绪万千。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认真倾听青春女孩恩熙的心事。那些微不足道又微妙敏感的心绪,如同缠绕纠结在心头的一缕缕发丝,都能被这个女老师轻柔解开。

...


女老师和恩熙心意相通。因为年轻的女老师也刚刚趟过自己青春的沼泽,那里所有的苦涩,所有的无助,所有的哭泣,和所有的小欢喜,她都懂。


老师鼓励恩熙,就算再无能为力,可手指也依然能动。


老师教会了恩熙,如果有人打你,无论如何都要奋起反抗!


可惜美好的相遇总是那么脆弱。不久之后,她收到了女老师寄给她的礼物,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

原来,城市里新建的一座大桥倒塌了。原本以为外出未回来的姐姐遇难了,幸好错过公交车,保住了性命。


而那位女老师,当时却不幸就在那座桥上。恩熙按照礼物上写的,找到老师家的地址,才知道老师遇难的消息。


照进生命的那一束微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熄灭了,恩熙不得不重新出发,在青春的黑暗中摸索前行。


故事的最后,恩熙和姐姐及家人来到断桥边上,默默看着事故现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春的残酷,就在于初次领略到世事的无常,所有的人和事,都像天上的云,聚了又散。你认为的永恒不变,可能转眼即一切成空。你以为的世间美好,总是猝不及防地烟消云散,包括感情,包括生命。

...


影片《蜂鸟》,看似只是讲述了一个普通韩国女孩的青春故事,而全片背后隐藏的,是年轻的女导演金宝拉,试图描述大时代下的一代韩国女性青春成长的宏大野心。


它不像国内热门的国产青春片《过春天》和《少年的你》,完整讲述一个起承转合的青春故事,也不像《七月与安生》《左耳》等青春片,硬要用绝症、堕胎、大雨中嘶吼等情节,撕开血淋淋的成长伤口给观众看。它只是把少女成长的淡淡印迹,细心打磨成一根针,埋进你的心头隐隐作痛。

...


金宝拉在访谈中提及,他们在拍摄中,参考了台湾导演杨德昌《一一》的外景设置,希望观众能体会一种对特定时代的怀旧之情,给大家呈现一部细腻丰富的电影。而杨德昌镜头里的故事,总是展现出青春少年在成长中,被时代洪流冲刷向前的随波逐流。


这部影片把故事的开始时间设定在1994年,那是一个对于韩国意味深长的年份。片中不经意间提到的美国世界杯足球、朝鲜金日成去世、韩国圣水大桥倒塌的三件真实历史事件,构成了影片厚重的时代底色。

...


那个补课女老师的一句自我介绍,看似平淡实则惊心动魄:我是一个休学中的大学生,但休学的时间有点长。这其中更是隐藏了韩国社会特定的时代裂隙,也说明了老师的优雅和洒脱来自何处。

...

父亲的出轨,母亲的隐忍,坦露了韩国父权社会的畸形,这种影响甚至一直延伸到今日的韩国社会,不时爆出的女星自杀事件,就是最显著的回应。


家庭小作坊的艰难生存,大桥垮塌的政府不作为,社会关系的冷漠抽离,反映了韩国社会的阶层固化,底层民众反抗的无力和挣扎的幻灭,也是无数个普通韩国家庭的缩影。

...


丝丝入扣的情绪拿捏,精准细微的现实捕捉,让一个青春期少女的迷茫和酸甜,全部化入了这片奔涌着爱恨和无奈的社会洪流之中。让每一个卑微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也让这样的一部情绪淡淡的青春叙事影片,从众多的类型片中脱颖而出,成为影坛黑马。

...


这一切情绪和现实的具象,最终都抽象成这部影片的片名——《蜂鸟》。

这是一种体型娇小的鸟儿,为了采集花蜜生存下去,必须不停地扇动着翅膀,保持身体悬停在空中。


如同影片中的少女恩熙,在生活的虚无中拼命挣扎,在青春的洗礼中勇敢飞行,因为相信成长的旅途中,总会遇上甜蜜和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