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不懂《阿凡达》,觉得这纳美人怎么会如此原始?潘多拉也不是我想象中先进、高大上的外星球,那时年纪太小,我居然跟电影里的反派一样,抱着现代人类的傲慢目光去审视周围却毫不自知。
其实《阿凡达》是一则寓言,说的不是外星而是地球,医院、学校、公路并不是理所当然存在的,我们只是恰好生活在某个社会形态里,假装看不见别的文明,或是定义他们为“落后”以便改造和踩踏,这些都是一厢情愿的无知。纳美人说能量都是借来的,迟早要还回去,他们用弓箭作战,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精神领袖却在冥冥之中选定了下一任救世首领,尽管中间有波折,有死亡,看得让人揪心,殊不知这都是“神”的安排,为了维护宇宙的生态平衡。纳美人也不能幸免,同样是平凡的一份子。
而人类发展到现在仍无法克服对未知的恐惧,所以我们永远需要神,科学和巫术本是同根生,整个故事就是前海军陆战队员一次壮丽的人类学田野调查,他本是地球上双腿瘫痪的残缺男子杰克·萨利,摇身一变为潘多拉星的魅影骑士——
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就厉害了,怎么一下子就征服了历史上只有5个纳美人征服过的魅影?
但马上又觉得这不重要了,这正是被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困住的中年男人,他原始的雄性荷尔蒙被锁在架构严密的阶级世界,作为退伍兵他本来就被嘲笑头脑简单,再加上瘫痪,就更是一无是处,如同废人;他赚不到钱,承担不起医治下半身的费用,他空有满腔壮志和热血却无处施展。
而纳美人似乎刚好是从母系氏族过度到父系社会,由女性精神领袖与男性部落首领共同统治,正好是展现杰克雄性气概的地方,那时候女性还没像后来那样受到压迫,男女并肩狩猎,性交的仪式更注重心灵沟通——头发里的神经交接在一起——而非插入,人类的征服欲有限地体现在对野兽的驾驭上面,杀死猎物时要心怀感恩默念祷文,知道这都是万物的循环,那忠诚的飞行坐骑更是始终不离不弃。
片中代表人类的大统领,那个驾驶机甲人的肌肉大胡子白人,是地球上曾经无限膨胀的极端男权代表,他活着就是为了征战杀伐,已然毁掉了一个星球,正要践踏新的星球。死在战斗里也是死得其所。
就像是丧失性权力的中年男人的一场梦,在圣母的旨意下,田野调查的杰克最后竟归顺于“田野”,当梦境盖过了真实,不如就彻底留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