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以一对美国犹太表兄弟回到波兰的“寻根之旅”为剧情线索,起初以为会是那类探讨二战及大屠杀的电影,但随着情节发展,发现其最终还是落脚于主角本身生活中的问题,是个人性的,“二战中的波兰犹太人”这一背景就主题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电影比较松散,相对生活化一些,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地方是两个对比。
一是大卫和本吉这对表兄弟,他们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不同的生活如同是一人不同选择的两种可能性。本吉风趣有魅力、聪明敏感,也是一个有些”吃牛排可以联想到屠宰场“的人,但他的个性和我行我素也必然会对别人造成一些麻烦,难以合作、难以融入主流。 而大卫则为了不把自身的痛苦再传递给别人、不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个性特质,做着称不上有意义的糊口工作,结婚生子,过着更为大众的生活。站在一条路上遥望另一条,会羡慕对方的某些幸福之处,但就如本吉不会压抑个性,大卫也不会放弃家庭的温暖,他们都不会再转头与对方踏上另一条路,走着走着,这样本应互相知心的两个人就要面对“自己不再能理解对方的生活/改变,对方也不能完全理解自己” 的沮丧情况。
另一个是经历战争的一代和当代人的对比。以兄弟的奶奶为代表,他们经历过民族的苦难,在恶劣的战争状态、饱受蔑视逼迫的环境、残酷的屠杀之下忍受过来,重建了生活,而年轻一代不再面对如此极端的外在情况,有着安稳不再为生存发愁的条件,却会”住在地下室里“,想着要自杀。是现代生活使人精神软弱了吗?电影并没有明确揭示本吉企图自杀的原因,这样的处理我觉得还是比较恰当的,起码没有粗暴地走向“批判现代性”一类的陈词。痛苦是一种极具主观性的当下感受,一些人眼中所谓的“小事”所产生的痛苦在程度上不亚于其他人生离死别所产生的,谁能完全走进一个人的心,去比较去衡量别人痛苦的大小呢?
痛苦能塑造共同体,共同的受苦经历、”苦难叙事“甚至能加强民族意识、凝聚许多人。在共情之下强化认同和连接,可以让人在谈及数百万里外、几百年前的陌生人时用”我们所经过的”这样的词语。可另一方面,也没人能完全共情另一个人,大卫和本吉不能,即使人自己可能也无法再对过去的自己百分百感同身受,这是作为一种个体、作为”我思“主体无可逃避的孤独。唯有那一刻的自己知道,这痛苦是真实的。
电影结尾,兄弟俩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和解,他们是在意对方、爱着对方的,即使并不理解也向着对方敞开,但最后依然是本吉一个人坐在机场,他本身边缘人的身份和自我而敏感的个性特质将这种个体深渊的展示放大了,生活还在继续,”我们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一切仿佛没有改变。一点有趣的是电影里更明显的、结构性的受难因为是民族性的,所以有其特殊,而主角们的痛苦是个体性的,所以反而可以说其实更具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