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保罗·范霍文这样的不走寻常路的大导演,到了晚年的创作很容易产生一些关于“世界观”的独特看法和奇思妙想,我认为,这部电影就正是这样的一种产物。

...

《圣母》这部电影的表演和表现技法,没有让我感到特别出色的地方,但是它通过对女主以及她周遭的命运的展示所表达的世界观却值得玩味,也是这部影片的核心思想和价值所在。

它甚至让我联想到了导演在初入好莱坞时拍摄的早期电影《冷血奇兵》,其世界观也有点相似味道,这是否是导演对自己早期作品和世界观的一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呼应,不得而知。

...

影片向我们展示了宗教庇护下的神职人员的真实一面:

比如,修道院要付钱才能进去进修,且价格不菲;教长想要升职的迫切愿望,促使他“认同”了女主身上发生了“神迹”;圣座大人一出场就是带有食欲与性欲的双重色彩…

意味,代表了宗教的修道院,不但不是神圣之地,而是充满了欲望与斗争,比世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明显是对宗教信仰虚伪性的提示,但这儿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反宗教,而是对影片世界观展示的一种迷惑性设计。

...

而女主呢,她“成长”为圣母的过程,也是充满了心机与伪饰:

内心热爱幻想,而且这种幻想带有浓重的虚荣心色彩。这些与耶稣相关的幻想一开始是若有若无的,似乎是无害的;逐渐这些幻想随着女主情欲的觉醒,开始让宗教幻想与情欲幻想混合,心理矛盾和斗争日趋强烈;基于对个人虚荣和情欲目的强烈需求,女主开始了半是自我洗脑,半是绞尽心机伪造神迹的成神之路,直到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成为“耶稣的妻子”,以获得现实中地位、虚荣和不正常情欲的满足。

“成神”之后的道路也并不顺畅,为了对抗现实的严重威胁,女主的“造神表演”也越来越疯魔,最终劫后余生,得以回归修道院……

如果,这个故事就这样一条线索,那么它就会是另一个故事。

...

但影片同时从头到尾又给出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作为另一条线索存在:

比如,小时候的女主,被倒塌的沉重的神像压倒,竟然毫发无损,这件事无人能够解释;女主对原修道院院长、圣座大人发出诅咒,很快这二人就真的患上了瘟疫;女主声称瘟疫会席卷整个国家,在影片结尾的文字描述中,后来也真的发生了,且只有女主最后回归的修道院所在城镇成为了唯一的幸免之地……且从头至尾,在任何人(包括最亲密的女性爱人)面前,女主也从未承认过自己在装神弄鬼。

这个贪图情欲、心机叵测的女人,似乎必然不是神迹的化身,但是在她身上发生的“神迹”,似乎又给出相反的答案。

那么,我们甚至可能会假设出非常令常人难以接受的一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关于“耶稣的妻子”的标准,其实未必就是凡人想象的圣洁,而是能够主动直面和满足自己欲望与阴暗面之人,哪怕这种欲望是世俗无法接受的欲望……

...

影片故意给出了相互冲突和矛盾的信息和情节,对其真相却始终不予置评,这才是这部影片的核心思想反映所在:

“好的”价值观与“坏的”价值观,其实都是某一主观视角的产物,对宇宙来说,并无区别。

这个世界的“真与不真”其实并没有我们一直坚持认为的那么重要,我们所认为的世界的样子不过是我们按照自己不同信仰或者价值观作出的解释而已。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究竟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存在,包括公平正义、是非对错、等级尊卑,乃至宗教信仰和宇宙的存在。

意味,世界对人类来说,永远是一种混沌的存在,人类没有能力看到关于宇宙的真正真相。

这种世界观的背后,最深层次表达出的是:

“人类自身在宇宙面前永远的渺小与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