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放弃了考古,放弃了叙述,她是一个生物研究员,一个电台主持人,从旧的东西里挖掘信息和故事。经历了跟一对神秘女人的相处后,她的考古工作也已经结束,她面对麦克风的叙述也停止。镜头的视角变成了一种旁观者般的上帝视角,但这并不能解答她为什么要离开,她要去哪儿的谜题。

(这是否是电影的特质,可以不提供关于为什么的解答,不提供人物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暗示?)

观众一直等待的谜题竟无处可寻,即便你拥有了上帝的视角,也无所解。这或许从另一个层面讲,上帝之所以是上帝,是因为他不了解人类。

后半程画幅变得宽广,劳拉穿行与自然之间,睡在被毁弃的屋子,依靠酒馆人们的给予活着。她如动物一样。这看似没有缘由的出走是她在上一段解迷之旅中的收获。“我尊重这种缄默……我得等待,同时我们三个充满了爱。我对她们的爱意每天都在增加,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想和她们一起。我想成为她们。我就是她们。我失去了对迷路、死亡和冒险的恐惧,我不惧怕变成动物,外星人,甚至是村里的一个疯女人,我觉得她们所做的一切很正常。”

这是一部依靠叙述在时间中自由穿梭的影片。下半部分,当劳拉在电台里叙述了自己跟神秘女人的故事后,叙述停止了。只留下一句“不要来寻找我”。那三个多小时,两个男人带领观众所进行的寻找的意义是什么呢?劳拉也在寻找神秘女人,对方向她求助,叫她带着未经分类的变种花前去会面。可女人临时告诉她,她要离开了。劳拉没有尝试寻找,她留下车和纸条。写下“再见,再见,我要离开了,我要离开了。”

离开之后,劳拉开始流浪。流浪并不准确,只有在有人的地方才有流浪者,在乡间田野,这样的人只是旅客。她带着摄影机穿过一片又一片原野,好像只是带领我们到达这里的天使,就在摄影机瞥向别处的一刻,她消失不见了。她的消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旅途的终结。就如同对于男人来说,劳拉的消失意味着他们浪漫之梦的终结。对劳拉来说,艾丽莎的消失又意味着什么呢?只意味着消失,或许她甚至没有存在过。因为劳拉更早的时候以为艾丽莎是幽灵,她自然接受幽灵的存在。

影片中,怀孕的女人总是重复出现,看导演访问,影片拍摄过程中,她怀孕了,所以拍摄不得不停下。她在怀孕时重新书写了剧本,究竟怀孕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卡门祖纳怀孕后离开了镇子,不再给爱人写信。而那个照看着“水中怪物”的女人艾丽莎似乎也怀了孕。她们沉浸在培育生命的过程中,在家中建起一个小型森林。“为什么”在她们身上完全失效。神秘是“为什么”永远无法破解的东西,是语言无法叙述的东西。所以艾丽莎拒绝告诉劳拉原因和目的。在这里艾丽莎的一句“能不能允许我们有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剩下劳拉一个人在黑暗中的脸。

有人选择钻研谜语般的客体,而有人选择靠近这谜语。前者必须追问为什么,答案即终点。后者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