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号,暂时结束了忙碌的一周,我决定去电影院看《兰心大剧院》。
这部电影的那阵风早就过了,各种影评都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讨论。我很珍惜这部电影,觉得自己应该为它贡献一张电影票,虽然我自己也没什么钱。但为一部电影买电影票这件事代表着我对自己品味的执着,我不会随随便便就为一部电影贡献票房,当然也因为我没什么钱。
电影开场的时候,跟着赵又廷扮演的谭呐走了好久,我才见到了巩俐扮演的于堇,她抽着烟望着外面若有所思。谭呐坐在她对面,两个人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于堇一句词没有接好,他们的戏就被暂停了。作为观众的我们也从中抽离出来,才反应过来这是戏,这两人是演员。但我知道这部电影里的戏剧和现实一定是互文的,所以我虽然抽离出来了,但我还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还会继续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于堇有很多身份,一层包着一层,最外层是电影明星,其次是落入狱中的倪则仁的前妻,可她其实是一名间谍,然而她最真实的一面是一个乱世中求爱的女人。于堇有很多任务,也是一层包着一层,最外层是在兰心大剧院排演话剧,然后是解救狱中的前夫,但其实她是来上海执行秘密任务的。这些任务一层伪装着一层,然而身份却被颠倒了。她排演话剧时,用的是最内里的自我,她执行任务时,用的是最外层的身份。人们都知道演话剧是为了伪装她间谍的身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用最真实的自己伪装最虚假的自己。
电影里最初让我意识到这种“用真来伪装假”的,反而不是于堇,而是白玫。大家都认为“白玫”是个假名字,她其实叫白云裳。她说自己喜欢于堇,喜欢演话剧,她还将话剧的台词记得滚瓜烂熟,她不依不饶地跟着于堇,这些都是接近于堇的手段。我本来也这么以为,等到她喝了于堇给她下的药,她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只穿着内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说她叫“白玫”,她还说着“我好喜欢你啊”。那一刻,我和于堇都知道了,她其实就叫白玫。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呢?于堇轻柔地抚摸着白玫的肌肤,怜惜地看着她入睡。在这乱世中,披着那么多假面的于堇何尝不渴望有人轻抚着她的肌肤安然入睡。第二天,白玫醒了,她走到窗前,趴在于堇的腿上,两人无言,一同望着窗外浸湿在雨水中的上海。那一刻,她们选择相互依靠,互相在乱世中握住对方的手,以求不要走散。
谭呐是被于堇选择轻抚她肌肤的那个人,谭呐无法选择于堇,只有于堇能选择谭呐。因为对于谭呐来说,这个神秘的女人让他难以掌控,即使使尽他的力气,也掌控不了眼前这个女人,还要承受错付的风险,因为他对于自己握住的于堇的诸多身份中的那一个没有信心。谭呐的没有信心就使得他容易动摇。他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他握住的是最真的那个于堇。
于堇选择了谭呐,选择回来和他一起演戏,选择和他进行一些奇奇怪怪的对话,选择和他在戏里拥抱,在戏外亲吻。有一幕他们两个人在舞台上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一起跑到幕后,我好害怕他们在黑暗中撒开彼此的手。然而他们却亲吻了起来,我是那个时刻知道,于堇是在用最真实的自己亲吻谭呐。
电影的最后,于堇放弃了船票选择了爱情,然而爱情却没有选择于堇。在见谭呐前,于堇已经知道了那里有日本特务的埋伏,她在车内想了好久,才选择下车。车外的风和雨都好猛烈,就如同那乱世,人摇摇晃晃地前进都只为了前方有个能握住自己双手的人。于堇正是抱着这样的期望走向谭呐的,即使一去不复返。
于堇和谭呐一见面就抱在一起,于堇盯着谭呐的眼睛,想要他说些什么,可是谭呐什么都不说,失望的神情渐渐爬上于堇的脸颊。镜头在巩俐的脸上停留了好久,我品味了好久,仍然觉得那是一种失望的神情,因为我突然想起了《色戒》的一幕,那一情景和他们现在遇到的是何其相似:易先生明知危险重重还要陪王佳芝去买钻石,她也盯着易先生的脸看了好久,好久以后她颤抖着双唇说了两个字:“快走!”
于堇何尝不希望从谭呐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对于堇来说,就是她在漫漫黑暗中想要握住的手,就是她宁愿放弃生命也要追求的灵魂轻抚。可是没有那两个字,只有两声枪响。
电影的最后,两人紧紧依偎,镜头左移,扫过他们旁边的乐手,扫过跳舞的演员,扫过吧台上喝酒的人。我们又来到了舞台上,看着于堇在谭呐怀中安详地死去。你看,他们明明已经排练了这个戏那么多次,可是还是在现实中演不出来。
#就说到这儿,不一定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