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前的真实感
影片“放大Blow-Up”拍摄于1966年,“放大”本是摄影师剪裁的一种手段,毕竟“三分靠拍,七分靠裁”,当然那高级繁琐的后期不可能早就二十世纪那么多摄影大师。一张摄影师经意间在公园里拍到的照片,经过不断的放大,合理化,逐渐成为了一个在摄影师口中所谓拍到的真实故事。私会,谋害,救赎,各种元素丰富且商业。可随着他发现了照片里不明的光影,好像确有其事。这种“爆炸”的真实,反而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电影的伊始,一条普通的伦敦街道闯进来一辆汽车,狭小的空间上挤满着人,他们画着白色的妆容,穿着奇装异服,向人群花枝招展着,仿佛并不存在。我们的男主从一个工场模样的地方出来,和一众穿着齐整的,但面容暗淡的工人。而这两类人都与男主有过接触,只不过镜头更倾向于那赤裸的工厂现实。

摄影师的工作室就如同一个造梦的舞台,各种各样的摆设,颜色,姑娘,以及她们身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男主对待她们就如同对待一个个物件一般,去侵入去摆设和安排,让其摆出最适合表情姿态来留下那个最合适的片刻。他不断的去把撕扯着模特的私人空间,从密不透风的缝隙里潜入,去寻找到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当然,这种称之为灵感的刹那,转瞬即逝。只能先逃离当下的大脑,回到世俗的生活,去寻找生活的边角料,或是风景或是生活的人际关系。

可就在去公园里拍照时,发现了一开始所说的那一对男女。他们自由洒脱的爱情无疑是吸引住了男主,时而拉手,时而亲吻,时而交谈,或是拥抱。这一切让摄影师如获至宝。甚至直到女方发现,摄影师还在偷拍,她跑到了摄影师的跟前索要照片。不依不舍的女人来到摄影师的住处,他的工作室。当面索求拿回照片,但摄影师用其他照片的底片来还,偷偷藏下了他想要的照片,就好像是自己藏下了一件宝物。女人留下电话,心满意足的走后,男主把公园里拍摄的照片不断排列,放大,先是编写了一个拍摄有人暗杀且得救的故事,可随着他发现那一束不明的光影,现场重新确认,那的确是一具尸体,躺在那里树丛角落。他吓坏了,虽然几分钟前还在志满于自己编造的冲突激烈的故事,但却被真正的现实所震惊。回到家,一切都被翻搜过,所有底片不翼而飞,回到家里爱人也跟别人睡了,即使路上恍惚中看到了那个女人,也幻若泡沫。我们总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摄影师就像男主自己说的,很少去提问,更多是发现。

当摄影师从宿醉中醒来后,拿着照片去拍那具尸体时,尸体却不见了。我们所看的好像男主的经历似真似假,似有似无。所能剩下的只有影片最开始小汽车上五颜六色的那些人。他们从车上一拥而下,在草坪上打着空气网球。男主认真的观察着这滑稽的表演,甚至参与进去。影片在一声声击球的背景音中结束。

相对于安东尼奥尼的电影“夜”或者“蚀”,这部电影的讲述不再拘泥在人的身上,而是落脚于摄影,这个诞生于19世纪初,于20世纪非常流行的物件上。有幸的是,先前读过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某种程度上,电影是对这本书里的一些概念做了印证,比如书中曾说到的摄影是一种侵略,从电影里着实能感受到这种对个人私人领域的入侵,当然,在商业时代,这种入侵甚至是满心欢喜,心向往之的,因为那份商品被冠之为美,并大肆销售。紧接着,导演的表达就落到了摄影镜头前的真实,或者准确来说是真实感。无论是摄影师,也就是我们的主角的安排,先出现一则似是而非的故事,还是主角在不断的“放大”之后所发现的故事。这份真实感被真实和摄影镜头前的画面,一起牵动。以及包括电影观影前的我们。所以最后电影结尾在那些人们打着空气网球,我们无法看到那个网球,但是随着镜头的移动和周遭人的反应给我们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桑塔格在书中也有所述关于真实的内容。最后以原书中的一句话结尾,“在事件本身被命名和被界定之前,不可能有事件的证据,不管是照片还是别的什么的证据。照片证据绝不能构成——更准确地说,鉴定——事件;摄影的贡献永远是在事件被命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