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和祝新导演坐在这里,聊了聊什么是真实,和他世界里的《凤凰山下·词》。
出来杭州依然雨不止,我也和纪录片一样,不再纠结哪些是真实的,就像片中杭州和香港的物理空间,也交织在同一时空存在着,祝新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真实的。也许,纪录片中未下的雨,真实世界的雨,都是真实的。
《漫游》海报
Q
这部电影叫《凤凰山下·词》,
你也是个宋词和粤语歌迷,词和电影有何联系呢?
祝新:
我们的片名为什么叫《凤凰山下·词》,因为这部电影它本身其实就是一首词。苏东坡和小克他们都是因为离开故乡而开始创作,苏东坡词最初开始大量创作词也是离开故乡来到杭州之后。然后小克(纪录片中人物)他是从08年离开了香港,开始写词。他也是面对一些问题而开始产生的创作。
词,它不仅仅是一种抒情式的东西,它在抒情的背后,需要创作者自己去面对生活中的困难。诗歌是直抒胸臆,词是我有什么感受,我要去找到感受的背面,我去描述一个不可指的东西,就是不一定是直指的东西。
在粤语歌里面,我们听到大量的歌,是讲的情歌。但这个东西指向的我觉得或许是跟身份焦虑有关的,有关地理上自己身份的问题。同样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的创作是,我用词的形式去面对我从存在主义的角度出发产生的问题,我跟我的母亲,跟朋友们的问题。
《凤凰山下·词》映后交流
但实际上对我来说,是我去解决对于我现在面对的问题的一种去解决它的方法,摄影机有时像一个第三者,它催生了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的一些冲突,它同时也是一个化解冲突的方式,或者说它是一种途径,让我们理解我们根源的诉求是什么。比方说我妈可能吵完之后,她会跟我说:“哎,你平时也会这样”。她就会重新思考自己做这件事情。这就是一种工作方法,就是我们怎么样通过,对于自身困境的一种演绎,获取对于自身的困境的解决。
这部个电影本身是关于怎么去建立联系的过程,没有这部片子,我不会把大家聚在一起,但同时这部片子本身就也是在讨论这种建立联系的焦虑,和我们面对徒劳的时候怎么做, 因为这种个徒劳会是发生在所有的时刻。当然,这个片子拍的就是徒劳,可以就是说它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因为历史的档案是不可改的,那最开始就不会建立说你要获取这么一个答案的过程。那既然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没有答案的话,我为什么要出发?——这是我要去做这部电影的原因。因为我不是为了从电影中获取答案,而是说我早就知道答案:它不是在终点结终点,它是在路上。
Q
你也通过拍纪录片这种和母亲之间的方式,
把自己也变开阔了吗?
祝新:
对,就是让自己跟自己和解,在这个阶段挺重要,因为从美院出来之后,你的自我意识的膨胀和对于创作的那种渴望都日益见长。我通过这个片子,我会觉得说那我自己的意识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可以让观众以为我是一个这样的人,但其实我是通过这个电影把我自己放下。让观众以为你是这样。我就要塑造一个很执着的人,但其实我把他放在那边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站在外面了。
Q
你在电影里想追求一个怎样的影像世界?
祝新:
一个辩证的,黑暗与光明并存的一个世界,就是两面性。对于我任何题材其实都OK,我们可以拍歌舞片,但我们要拍最独特的一种歌舞片。同样地不同类型,我们要找到那里面辩证的部分,那辩证的部分就是它的正向和反向,它能够形成一个一体的东西,你不会觉得反派是绝对邪恶的,你不会觉得正派也是足够善良的。
对我来说,类型电影的创作应该以这个为出发点去做,用足够简单的东西去改变电影市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要去相信这个世界,电影的“真”其实是,更真实的那个底色,无论世界是丑陋的还是怎样,我们得去面对它。当然我在电影中可能更强调它的黑暗的部分,而不是光明的部分。光明可能是他的趋向,可能看起来是好的东西,但他应该被打破。就像在《凤凰山下·词》,我用最近的东西,就是我自己,我妈妈也是离最近的和我妈妈,你还不可能找到更近的了,然后再去看可能远处的世界,其实他们都是你自己,我妈妈对我而言这也是一样的,你一体两面地存在在那里于此。最简单的爱,他也可以被翻译成邪恶的东西,找到那个角度就好了。
后面我会做的一个是关于家庭的,反家庭和悬疑的片子,然后一个是青春和犯罪类型的,这两个它都是包含着黑暗和光明,对,我不完全地歌颂光明,但我也不强调说我要展现出黑暗,面对黑暗。我想,就是这个时代,他可能必须得至少诚实地的面对这种两面性,就像《蝙蝠侠:黑暗骑士》一样,他虽然是超级英雄电影的一种,但它是反超级英雄的一部作品。
《凤凰山下·词》剧照
Q
电影对于你来说是怎样一种存在?
祝新:
之前我是个影迷,电影是我了解世界的方式。现在我会觉得电影是一种最最最最优美的一种和人的连接。就像别人一辈子办一场婚礼,他们请来所有身边的人,大家会一起关注一个事情,这个事只发生一晚上,但我的电影可以,一直看一直发生,可能一年里面有无数场,大家走到电影里,然后跟你发生关系产生一种关联,然后再离开的过程。所以我觉得电影代表了一种人和人最最美妙的连接。
同时我作为电影创作者的话。我喜欢觉得这样一次次打破别人对我的想象。我甚至可能会为了让大家认为《凤凰山下·词》里凤凰山里的我是真实的 ,我去专门拍一部新的电影去让大家重新审视对就是我的认知,去挑战观众对我的预期。我想要别人看到的是我电影里的观念。因为我在教条主义的那个框架里成长了很多年,所以在这那个里面我有一种极大的冲动,就是至少在我比较年轻的时候,我要去对这个东西有一种就是反抗意识去反抗它。
《凤凰山下·词》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