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个地方,崇拜菜刀神。只有男人才能拿菜刀。

这里的男人可以一天都不干活,只在切菜的时候动一动菜刀,那里的女人就会侍奉他们如神祇。

组长的女儿天生就喜欢看着父亲拿起菜刀切菜的样子。

她觉得这样的父亲宛如神祇。

她曾经对周围的崇拜她父亲的人说:“当他拿起菜刀的时候,他就好像和砧板上的肉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他和神没有分别。我甚至认为,他就是我们崇拜的菜刀神现世。”

这个女孩从小就围着那个男人看,观察他切菜的每一种刀法。

不论是歪歪斜斜地把萝卜切成三角和方块,还是把一个土豆切成草草的斜面甚至梯形,都让她惊叹不已。

从此她就在心里种下一枚种子,她也能拿起菜刀。

她明白一个普通的女孩,只要拿起菜刀就会砸到手,或者只是刚刚用菜刀对准一个萝卜,就会被滚来滚去的萝卜弄得切到手指。

说不定还会切掉一整个手掌,毕竟这方面女人就是比男人弱势得多。

尽管如此,她还是铆足劲,要做一个拿得起菜刀的女人,虽然她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

今年中秋,机会来了。她的弟弟和那男人出去了,到今天还没有赶回来。

因而整个族里菜刀节的重大仪式“切豆腐”,居然没有一个地位相当的人来进行。

其实女人的母亲也可以进行的,从前也有一些“地位高而且和男人一样厉害的夫人”,“在惊险的刺激中”胜任了这份工作。

然而女人的母亲从小就害怕菜刀。有的时候那男人不回来她可以等五十分钟,就为了等他切个萝卜。

她说自己是女人,“做不了这么刺激,精确,重大的活”。

这个时候有的男人开始吼叫,声称自己愿意帮助。

并且对女人挤眉弄眼。说自己切完萝卜就要娶她,让女人心烦意乱,而且心里还渐渐涌动出一种潜藏已久的愤怒。

她说:“我来!”

大家都惊呆了。

毕竟她可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女人,真的能够承担得起切豆腐这一惊险,刺激,精确重大的任务吗?

可是她是族长女儿,就姑且让她试试吧。

只见这个姑娘深呼吸一口气,模仿男人的样子举起菜刀。

“天哪,她没有砸到自己的手啊!”

一个男人非常惊讶。因为他第一次举菜刀的时候,就因为太激动砸到了自己的手。

“她也没有切到自己的手指!”

当女人开始把刀切向豆腐的时候,一个老人惊呼。

女人细细地切着豆腐,按照规矩把豆腐切成九块。

她切得很仔细,很认真,九块豆腐方方正正,仿佛是上帝施了魔法,让这九块豆腐是原来那块豆腐的小豆腐一样。

恍惚中,大家都忘记了说话。

有的人说女人也能切豆腐啊,那么自己也能啦,却马上被自己身边的男人拉了拉,奚落到:“你就是个普通女人,你能切什么豆腐!”

那些还在惊讶中的男人立刻找到了力气,开始侃侃而谈:“她能用菜刀切豆腐是因为她是和男人一样的天才,你们是吗?”

说得那些女人都低下了自己普通的头。

然后一个男人又怀着研究的口吻说:“正规的豆腐应该是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歪歪斜斜,草草了了。“

”可是这个女人——唉,终究是比不上男人啊。”

他这样一说,那些女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我家男人切菜都是带着一种飘逸的美感。“

”她这样的,太平庸了啊,不愧是女人啊。”

在这样的怀疑和窃窃私语中,切豆腐的女人就发现那些赞扬和惊讶都水散去一样消散了。

现在大家把她看做是不合格的切豆腐的人。

因为她居然把豆腐切成四四方方的,要知道“这个族里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切得这么糟糕”。

另外——“她爸要回来了”

“太好了,只是一个女人切了块豆腐,就破坏了我们多少事啊。我差点就没了对菜刀神的信仰。”

一个女人对身边的一个男人说。

而一个小女孩,吃着方块豆腐熬的汤,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把豆腐切成方块比切成碎末好。另外,我觉得我也能使菜刀切豆腐。”

她的妈妈听了,对她说快别说了吧。另外,她的弟弟要出生了,如何做一个小保姆才是她的正事。

“你快闭嘴吧,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用菜刀是一件很厉害的事,用菜刀切豆腐更是如此,甚至比基本的用菜刀切马铃薯都难,你还是快点去给早就做好的婴儿床铺上棉被吧。”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去了。

窗外一片月亮经过,又是一个平静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