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同性恋的视角,这部电影其实有相当多的恐怖元素:
1.男主角与父亲和解的前提是,男主角完全满足了他的要求,一个是面子,一个是孙子。只有达成了这两个要求,父亲才能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父亲并不考虑男主角过的快不快乐,喜欢的到底是谁,但婚礼必须办,孩子必须生。最后看似父亲举起了双手,实际上完全是男主角一方在退让。
2.如何出柜的同时将对父母的伤害降到最低?电影提供了一个标准答案。首先要你能找到一个愿意配合结婚的异性,其次这个异性要主动怀孕,并且还要主动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以后,她还要自愿退出你和你爱人的关系,变成单亲妈妈。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不能和父母长久住在一起,就像电影里父母要回台湾一样,否则邻居和亲戚会有闲言碎语,父母的面子就保不住。
但这个标准答案在现实中是几乎不可能实行的,就像推理小说中常见的机械密室诡计,在完全理想的极端情况下或许能成立,但从没有人能在现实中复现。构建机械密室和向父母出柜唯一的不同是:没有人在现实中需要构建机械密室,但向父母出柜是每个同性恋需要面对的课题。
3.电影隐藏了一个恐怖片惯用的留白:如果女主角生下的是女孩怎么办?父亲在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的问题上,是否愿意妥协?
李安在自传中说,他并不是刻意创造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他觉得他呈现的就是中国家庭处理问题的方式。我所理解的包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退一步的妥协,善意的哄骗。但很多时候,即使每个人都想妥协,事情也会发展到没有妥协的可能。但李安并没有呈现中国家庭如何要直面这种撕裂。
4.女性的工具化风险。李安在创作故事时是非常尊重角色的。所有可能置女主角不利的处境,都是女主角自己决定的(结婚,怀孕,生子),并且男主角在一开始都是持反对态度。因为一旦电影没有完整的表现出女主角的自由意志,观众就会意识到整个故事对女主角的剥削,尤其是当两位事业有成持美国绿卡的男同性恋和一位生活困顿无依无靠的底层女性相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