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某一天,我才终于回想起来童年的某段朦胧记忆里的一段影像,关于几只天鹅和一个女孩。
一顿胡搜乱刮,没能在光碟堆里找到相关的痕迹。
又到网上慌不择言地描述,像在空气里抓蜘蛛线。没想到几下子真的抓到一条线索——安徒生童话。
记忆逐渐清晰。再查,真的就在豆瓣里找到了对应的词条——是的,这是一部动画。叫做《野天鹅》。而此时距离我上一次接触到它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人在三四岁之前大抵是没有记忆的。其时接触到的视觉,听觉,嗅觉等等各种觉,最后都幻灭成了记忆之外的某种形式,类似于一个符号,一段基因,或者是我姓名里的一个笔画,暗暗地藏起来了。所以说,虽然我与《野天鹅》的缘分是从小到我都记不清的年岁开始的,但从记忆叙事的逻辑看,故事却只能从我高三回想起这部动画的那个瞬间讲起。至于这段朦胧的印象是怎么无端地蹦回我记忆中的——我也不知道。
回想这部电影如同凝望着一幅遥远的印象派画作冥思前世之事。根据豆瓣词条,这部动画原是 1963 年的前苏联动画(我起初还以为是迪斯尼),故事里是 11 个王子化身成了天鹅(我起初还以为是7 个),动画原配音是英文的,但小时候看的竟然是香港进口光碟,所以是粤语配音。由于不懂得粤语,加上这部动画没有配字幕,一直都不知道故事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结束。这真的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梦幻式的、印象式的视听体验。一个真实存在着的梦境。
如今碟片已是不知踪迹了,问家里人,也只想起来一句可能曾经当成笑话来记住的滑稽台词,由粤语配音道出,“大新闻!大新闻!”。加上动画年代久远,很多渠道都无法搜到动画的资源(就连词条都难以检索),因此数日下来几无所获。
故事的转机发生在我慢慢用起了B站(我接触网络的过程总是慢半拍于同龄人)。一次偶发的奇想让我搜索这部动画,非常惊喜地找到了一位up主的资源分享,更神奇的是这份资源与我童年所见的是同一版本,即粤配版本。只可惜仍然没有字幕,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已经十分满足了。
重看无字幕的动画,童年时抽象朦胧的记忆碎片慢慢定型,让人好不感慨。在去往学校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上,我记得我蜷缩在校车局促的座位里看这部动画(困的时候则是听这部动画),动画结束则刚好到校。戴着耳机在梦境边缘的时候,偶然觉察到这部动画的配乐极好。后来我把带插曲的特定片段截下来,只要夜里睡不着,就会在被窝里偷偷地听这部动画的配乐,好像我和童话里的 11 位王子一同躺在一张二维的却无比舒适的床上,等待伊莱莎唱完催眠曲。
我和这部动画的缘分一直伴随到大学期间。有一阵子了解到学校有粤语社,兴冲冲地在公众号后台留言了,寄希望于有人能为我翻译片中的粤配,或是制作出中文字幕来。其实后台也回复我了,也说有人愿意干活了,只是意料之中地不了了之了。
转眼又一段很长的时间。最近几天整理电脑文件,又莫名其妙发现了一个未命名而导致不知由来的压缩包(估计是早在高三就已经从那个b站视频评论区里up主的网盘分享链接里下载来的),正是动画资源的视频文件。又一阵折腾,发现这个文件比我想象的还要古早,竟是一个IFO文件,时隔多年保存完好,其中可以切换英语配音或粤语配音,也可调换英文字幕或中文字幕。当字幕出现在了屏幕下方时,我强烈地感受到一种非同寻常的完整感(the dream is full)。说感激涕零略显煽情,但这种激动实在是难以言表:借助着我曾不屑一顾的网络技术,有赖于一个善良的陌生网友,那张从我柜子里消失的光碟以另一种形式清清楚楚地回到了我眼前我耳边。
因为这件事,我偶尔会想起《天使爱美丽》里那个在电话亭打开童年收藏起来的小盒子的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