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树影投射在车顶,车里的女人正哭得撕心裂肺,她攥紧一张照片,努力压制自己,不让哭声传出车外。因为她发现眼前的槐树跟莫东童年照里那棵一模一样,她意识到方才跟杀死莫东的丈夫一起大快朵颐乌鸡汤的所在,正是莫东的老家。莫东曾说梦想盖间料理店,家人因此能够团聚,莫东的心愿在他死后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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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爱跟莫东的爱情始于意外,她的丝巾随风飘落到莫东脸上,沾满她芳泽的红丝巾瞬间蒙蔽了莫东,彼时莫东刚刚复员,这位旅途中邂逅的美艳女人令他意乱神迷,她来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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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东为了美爱卷入帮派斗争,替她的情人朴社长干掉死敌,却因破坏江湖规矩被朴设局杀害,临死前他那扭曲悲伤的脸钉在车窗上缓缓滚落。莫东,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子,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像条狗一样死在她面前。

莫东的爱近乎殉道,从在火车上手握丝巾搜寻美爱的那刻起,莫东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他知道加入黑帮的结局,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奔赴。他心地善良极其念旧,始终不忘童年河水里游动的绿鱼,发誓要为家里盖一间带院落的饭店。

《绿鱼》是李沧东电影生涯的起点,此前他因辛辣的现实主义写作而成名,突然有天他觉得自己写的不好,经由朋友引荐进入电影界,独特的经历塑造他的文人气质,作品里遍布丰富的隐喻和深邃的内伤。强烈的宿命感和时代气息交织笼罩这部影片,爱情,黑道,仇杀,都市化进程,以及那个别扭、卑微的男主人公,平凡的生活被时代激流冲击得体无完肤。

尽管在《密阳》和《诗》里,李沧东倾全力灌注他对女性处境的深切感悟,电影手法也更加成熟,可是“绿色三部曲”里的每一个女性角色,都令人过目难忘,《薄荷糖》里的美好初恋、信仰耶稣的妻子、酒吧女孩,《绿洲》里渴望爱情的残障女主。

《绿鱼》里的漂亮旅客美爱,清晰地勾连出男性社会的一个剖面,美貌使她始终处于男人视线交叉的聚点,她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当一名歌女,莫东的出现,虽然他为美爱来带一缕曙光,无法撼动她的处境,很快这一缕光又被扑灭。

因此,美爱的声嘶力竭,也是哭诉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