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在觀影記憶消失前趕緊寫下影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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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Memoria(2021)——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

黃粱一夢,還是現實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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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傑西卡經常在幽閉的空間徜徉

影片開頭便是傑西卡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所驚醒,她怅然若失地環顧四周,這個隻有她自己和觀衆能聽到的奇異聲響悄然侵入她的生活,作為線索串起全片松散零落、語焉不詳的叙事。

我們經常跟随她的視角,目睹各種奇遇:那個衣着體面的家夥,在過斑馬線時突然卧倒,随後慌忙起身,像被什麼東西追趕似的倉皇逃竄——傑西卡神情呆滞地看完這一幕。鬧市籠罩在夜幕下,一條狗漫不經心地逡巡在身後,像是在跟蹤她。她警覺到異樣,便在街邊小公園的露台停下歇息,狐疑地觀察它,那狗卻閑庭信步地慢悠悠走開。她的經常走神、笨拙,迷茫闖入陌生的空間,仿佛置身于素未謀面的人群中,觀看他人陶醉于手頭的工作,便能旁證自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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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逼仄的房間中觀看樂隊忘情演奏

幻覺症患者踏上尋找記憶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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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隻留下眼前這幅畫被照亮

電影的主角傑西卡,總是踯躅迷失于此類場景,不是在美術館燈光将熄時停駐,就是徘徊在午後空蕩蕩的幽暗樓道。她擔任着影片中原客體,她不是叙事,不是縫合,沒有效用,沒有目的。可她又無處不在、固若金湯,是侵入電影軀體的“不死傷口”。導演拼湊衆多南美大陸的陌生元素,熙攘街道、藝術畫作與熱帶雨林等,構築一座他本人面臨時也若有所思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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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樓梯口、窗戶射進來,形成的光影布局令人感到陰森

那聲迷之巨響——“如混凝土球掉入金屬井裡,被海水包圍”——傑西卡是這樣向錄音師描述它,經過兩人的反複調試,終于模拟出了這個聲音的樣态。而這位在衆人眼中并不存在的錄音師後來的離奇失蹤,以及他的真實身份、是否确有此人?導演自始至終也沒有揭露謎底。至此,傑西卡終于踏上尋找聲音來源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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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徑危險、不安的禁區,導演設置的障眼法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離開時都會帶走一些東西。記憶與秘密,由于其純私人、純主觀的屬性,是一去不複還的視覺、聽覺、味覺與觸覺乃至想象等的綜合體驗。好比有人說:什麼?現在是2022年?你告訴我,難道2020年跳過2021年,直接來到了2022年嗎?因為疫情的出現,使得2020年被拉扯得特别漫長,2021年便顯得轉瞬即逝。至于2022,它的未知帶來一連串有關疫情記憶的回溯性焦慮,所以它變得不真實且令人不安。

漁人的房間,飛遠的龐然巨物,遠山暮霭的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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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蔥茏的雨林深處,傑西卡與漁夫在交談

在蔥茏的叢林深處,水流潺潺聲摻雜着各種蟲鳴鳥啼。這裡住着一位從未踏足過外部世界的漁夫,當傑西卡對此表示遺憾時,他卻泰然處之,好整以暇地一邊處理生魚,一邊向她娓娓道來,他說:我們不做夢。在傑西卡的疑惑下,漁夫向她展示特殊的睡眠能力。于是,她端詳着睡去的漁夫,任由螞蟻在他身上攀爬。此時,溪流是溪流,蟲鳴是蟲鳴,鳥叫是鳥叫,枝繁葉茂,茂林修竹,它們隻是存在着,并不等待任何人的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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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人:你是讀取我記憶的天線

傑西卡來到漁夫的房間,正如那個錄音室,雙方又在此進行一番關于記憶與聲音的探索。隻不過,之前是在時尚科技的現代化音棚,現在是在樸素原始的老舊村屋。漁夫說:你變成了讀取我記憶的天線。傑西卡恍然覺悟自己身不在此,與漁夫面對面的隻是一個幻象,一面深窺記憶的鏡子,一盞永不發光的黑燈。她解脫般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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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不過是灑滿一地的玻璃碎渣

兩人握住手的瞬間,對話戛然而止,一系列記憶裡的聲音作為線索,不斷提示着往事的種種:雨滴、風吹、争吵、海浪、鄉音、孩童、炊事...突然,那個混凝土球的聲音轟然響起,打破了沉浸往昔歲月的回憶,時光化作灑滿一地的玻璃碎渣。她不得不看向窗外,又有什麼吸引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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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迷途知返的天外來客,記憶飛遠了

記憶——這個蟄伏于熱帶雨林深處的龐然巨物,仿佛天外來客,已在此沉睡不知多久。在最後的金屬球聲中,終于咻然飛遠了。原來,它才是聲源。傍晚時分,遠空傳來轟隆隆的悶雷聲。在一組含糊不清的畫面中,影片結束,大雨終于在黑幕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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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這組畫面,情緒迷離,美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