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里维特的“赛鹅图”溯源

“赛鹅图”这个名词明确出现在里维特1981年的电影《北方的桥》中。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已经看过一些里维特的电影了,它们几乎都给我一种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赛鹅图”(jeu de l' oie)这个词出现在《北方的桥》的对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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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鹅图”这个名词第一次出现(Le Pont du nord, 1981)

此后, Bulle Ogier饰演的Marie在给Pascale Ogier饰演的Baptiste介绍这个古老游戏的玩法前说到:“这是小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完全碰运气的一种游戏,它是由格子组成的,有好的格子,不好的格子,还有陷阱格子,例如,‘坟墓’是一种陷阱格子。‘坟墓’——死亡。但‘死亡’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我在小时候玩过“赛鹅图”,前进的格数由掷出来的骰子点数决定,但如果刚好到陷阱格子,可能就要往后退几格或退到特定的格子上,如果运气好,跳到了有奖励的格子上,则可前进几格或前进到指定的格子上。“赛鹅图”应该是有一点对抗性的,因为需要碰运气这一点会把不同的玩家吸引到同一个棋盘上,玩家会通过谁先到达终点来决出胜负。尽管在里维特的电影里,“赛鹅图”的对抗性是不怎么会被强调的,很多时候他的“赛鹅图”里的人物还会因为在“棋盘”里相遇而成为伙伴。

在《北方的桥》里,“赛鹅图”的棋盘可以是巴黎,而里维特直接让Bulle Ogier 拿着巴黎的地图说这让她想到了“赛鹅图”。到了《四个女人的故事》里,“赛鹅图”的棋盘范围缩小成了两座房子,尽管故事还是发生在巴黎,但具体地来说,游戏主要在Bulle Ogier饰演的已息影的女演员Constance Dumas开办的戏剧课上认识的四个女孩Joyce, Anna, Lucia和Claude(尽管这部电影被翻译成《四个女人的故事》)住的房子和Dumas的买下的剧院所在的整栋房子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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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ance Dumas买下的整栋房子(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这里的“赛鹅图”不完全是城市“赛鹅图”了,虽然女孩们下了课会去咖啡厅,电影里也时不时出现轨道交通的镜头(可能是女孩们上下课经常乘坐的班车),还在她们不常去的地方碰到那个总是换用不同名字的男人(后面我们会知道,这个男人大概算是个黑警),但这部电影里的“赛鹅图”的棋盘确实变小了。在《北方的桥》里,巴黎对Marie和Baptiste来说都已经太小,那《四个女人的故事》里的主要场景——那两栋房子——就真的显得像螺蛳壳一样了,尽管那个黑警有把电影里的“赛鹅图”升级为整个巴黎的意思,他跟Claude在城市的高处看到巴黎居民区那些房子的屋顶,然后跟她说,她以为自己很了解巴黎,实际上并不了解屋顶之下发生的事情。但很小的“赛鹅图”也能隐藏很多秘密,就拿这部电影里的其中一个“赛鹅图”——那四个女孩住的房子——来举例,Joyce说Cécile(她曾经也住在那座房子里,后来搬走了,房子有空位以后,新来的Lucia住了进去)对她不可能隐藏有很多秘密,因为Cécile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得经过她的房间,然而整个故事最大的变数就是Cécile,虽然她不出现在片名里,可她的秘密确实隐藏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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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立的flag(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1. 四个女人的故事,或第一个螺蛳壳里的“赛鹅图”玩家

这四个女性角色分别是Joyce, Claude, Anna和Lucia,她们应是“赛鹅图”玩家,而不是游戏里的棋子,尽管她们受到了一定的摆布,但她们都有她们的自主性。

Joyce

有一次,女孩们聊到她们收到的信件和支票,因为Claude收到了她父亲从南也门寄来的邮件,里面有一张支票,但她看起来其实对此不太高兴。女孩们由此聊着聊着,Joyce就表示她非常希望时不时收到一张来自利默里克的支票。这时,Lucia问,利默里克在哪里,Joyce说在爱尔兰,这似乎为她在一群女孩中比较特别的红发找到了一丝依据。而Joyce这个名字还让我想到了著名的爱尔兰文学《尤利西斯》的作者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里维特设置的一处不起眼的暗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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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和利默里克(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同时,很多细节也或明示或暗示了Joyce根本不喜欢男性,在电影后段,那个黑警像发了疯的狗一样亲了她的嘴,这让她觉得非常闹心,并且提醒那时已跟他扯上了关系的Claude要小心他。有一次在舞台上演戏,Joyce对于饰演的情场高手角色Lisette总是找不到感觉,老师Constance Dumas这时过来给予指导,说Lisette十分了解如何拿捏男人的心,然后就顺便问了Joyce一句“或许你对男人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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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ance Dumas来指导Joyce(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然而她其实既可以演好女角又可以演好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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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甚至可以直接说她在这一方面“没有短板”(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Claude

在性取向方面,Claude跟Joyce有相似的情况。为什么这里不直接说“女同性恋”呢?因为Claude其实不像Joyce那样清楚自己是不是根本对男人不感兴趣,她后来还跟那个黑警发展出了肉体关系,而在此之前她说过她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叫Sarah,她还曾为了跟Sarah的见面而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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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e在见面前的焦躁(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然而那一次见面Sarah没跟Claude说一句话,Claude觉得自己与她并无可能了,此后她跟那个黑警发展出了关系,在电影里,Claude接触的唯一一名男性就是那名黑警,在让她受挫的与Sarah的见面之前,黑警曾就为了他给Cécile的男友铺设的陷阱而在Claude的视线里出现过。Claude和黑警之间也有表现出爱情的台词出现,但它们都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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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e决定不再爱Sarah了(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而在跟Joyce进行关于戏剧角色的争论时,Joyce提到Claude演不好女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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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指出Claude演不好女角色的短板(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在我自己的观影经历里,Claude这个名字有作为男性的名字在法语电影里出现过,而在《四个女人的故事》里,拥有Claude这个名字的是个女生。并且这个名字是无阴阳形式变化的,不管是作为男性的名字还是作为女性的名字,这个名字都写作Claude。但是其实有不少同一个发音的法语名都是有阴阳性变化的,比如:前面提到的《北方的桥》里的女演员Pascale Ogier,她的名字在作为女生的名字时写作Pascale,作为男生的名字时是Pascal,侯麦的电影《沙滩上的宝莲》里就有一位叫Pascal Greggory(他在米娅·汉森-洛夫导演的《晨光正好》里是Léa Seydoux的父亲)的男演员,而Pascal和Pascale的发音是一样的。

Lucia

Lucia是葡萄牙人,两年前为了逃离包办婚姻来到了法国,并且一直瞒着家里人在法国学戏剧,而她家里人以为她学的是理科。她刚搬到那栋房子的时候正值Cécile搬离,她意外得到了对Cécile和她的男友以及那个黑警而言很重要的钥匙,在被黑警追问时她说钥匙被她扔到塞纳河(la Seine)里了,而她在跟戏剧课的女孩们聊到对戏剧的看法时提到了la scène,其他女孩说,她们还以为Lucia说的是塞纳河(la Seine和la scène同音),好一个美妙的里维特式巧合。而讲到戏剧,她们可能通常说le théâ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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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a说的“la scène”和她的同伴说的“le théâtre” (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Constance Dumas让女孩们指出同伴在表演上的问题时,台下的Lucia说如果跟一个人陷入爱河是很难不被察觉到的,她觉得她在台上表演的同伴没有演出这种感觉,而这似乎可能跟她在葡萄牙时的经历有关,她为了逃离包办婚姻吞过毒,第二天就住了院,她把毒药带到了法国,毒药后面也成了对付黑警的一种道具。由于她是第一年进入Constance Dumas的戏剧课,也是那座房子的新住客,所以她很多时候看起来会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然而光是看她在电影里的服装我们又会觉得她就是其他女孩的伙伴,她的服装跟她们的服装以及周围的环境都能融合得很好,看到这样的场景你又会觉得Lucia并没有说融入不了其他女孩中。她在舞台上的表演没有什么很大的短板,Dumas说这虽然是她的第一年,但她已经可以做到台词清晰、情绪饱满,以我自身经历来说,用外语念台词有时可能真的会比用母语更容易做到台词清晰、情绪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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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a的第一年(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除此之外,新来到这个团体(片名里的“bande”真的太妙了)里的Lucia或许还有不少秘密,比如她在“驱魔”时唱的歌谣。

Anna

因为女孩们各自的来信,闲聊开展,我们得以知道她们来自哪里(比较明确的是Joyce来自爱尔兰,Lucia来自葡萄牙),或者至少跟什么地方有联系(Claude收到她爸爸从南也门寄来的邮件,虽然这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她的民族),然而Anna的情况比她们的都复杂,而且迷雾重重。我们不清楚她是哪里人。她有一个有点像荷兰人的名字Anna Van Damme(一个让我联想到了Vicent Van Gogh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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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的全名在电影里出现(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电影开始的镜头就给到了在咖啡厅看书的Anna,也就是说,她是第一个出场的女孩。她看起来不是很像白种人,受社会历史因素影响,说到八十年代法国境内可能存在的有色人种,我首先会想到Anna可能来自阿尔及尔。其实女孩们原本来自哪里、她们的民族或种族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这里也不是要得出她们究竟来自哪里的结论,而是这些事情就是她们会很自然地在聊天中聊到的事,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些聊天内容感受到女孩们是怎样的人,感受到这些原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人物的所言所行的力量比找到确切的形容词来定义她们更重要。里维特根本就是在随性地从生活里采集到这些可能是解谜游戏的线索的信息,具体到如何抛出女孩们来自哪里的信息,我时不时会联想到一些欧洲文学里的心理活动描写,想象这么一个人物,他看着眼前的熟人或陌生人,由他们的外表联想到他们的族裔,并且不断在心里点出那些他观察到的细节,因为那些是他给自己无足轻重的判断找到的依据。我觉得这些描写本身就是很有趣的,这种思路显现在里维特的影像里更是显得五光十色,尽管那可能不是电影本身的思路。

Anna有一位远在美国的男友,他们总是打着跨大洋的电话,半年见一次,而Claude有提到她不能理解这种恋爱模式。并且Anna的男友的名字跟那个总是换着不同假名的黑警的真名很像,电影进行时他说很快会来巴黎见她,结果她就遇上了那个黑警,我觉得这是个魔鬼一样的巧合。

然而Anna并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是Laura,Anna这个名字来自她已经失踪了3年零28天的姐姐。神奇的是,因为Laura一直在用Anna这个名字来跟其他女孩们以及Dumas相处(只有Joyce意外知道了Anna的真名其实是Laura),所以当她说她叫Anna的时候我就觉得她长着一张名为Anna的脸,当她说她叫Laura的时候,看着她的脸我会觉得她就叫Laura。

2. 黑猫电影

看到街上那只黑猫了吗?Anna一开始就有逗她玩,有一次下课,一些女孩们的目光就成功被她吸引了。可能整部电影就是她给我们讲的故事,虽然她可能只是随机出现在街上的一只普通小猫。但是就让我们把这只黑猫看作这部电影的真身吧,或者把它看成那只黑猫的东西。我感觉黑猫有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动物,而且它们确实也没必要过问世事,它们的毛大头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反而让它们有时看起来更可爱了。但有时黑猫又像那种知晓一切的生灵,或许至少是知道某些命运的安排的拥有灵性的存在,我觉得人们很多时候或许也是将黑猫看作一种与命运有关的可爱圣灵的。而且我越写越觉得,这些就是适用于大多数猫猫的规律啊,而里维特的电影就是有猫的特质,他的电影里出现什么样的猫就会是什么样的猫电影,所以在我这里《四个女人的故事》是一部黑猫电影。

里维特的电影很少去关心那些非要我们赋予重大意义的大事,他喜欢拍的是那些跟自己的那部几乎是从出生就携带在身上的悬疑电影斗智斗勇的人物。放到很宏大的背景里,这些像迷宫和“赛鹅图”一样弯弯绕绕的小东西可能就像猫猫那种脑袋空空的状态。可是不刻意去把握宏大事物的来去,而去耐心地去了解一个人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像悬疑电影也是一种近乎通灵的本事,这是我对里维特的电影的其中一种理解,里维特的电影跟猫的眼睛发射出灵性之光时的样子大致是很相近的。

这部电影远远不止是如片名所说的关于那四个女孩的故事,但是最能体现这部电影的黑猫精神几乎都能在Joyce, Anna, Lucia和Claude的故事里看到,虽然于我们的视角而言她们的故事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她们也并非对彼此知根知底。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知道你有你的秘密,但我就是可以相信你就是能跟我一起救出处在一场阴谋里的伙伴的伙伴,你有秘密只会让我识别出你也是我的黑猫伙伴。可能这是只有在电影里才能发生的奇遇,因为四个女孩结成伙伴真的不太有什么具体的原因,而奇遇就来自Constance Dumas的剧院,这也是Bulle Ogier的舞台。或者还有她们四个刚好又住在了同一栋房子里。或者还有其他不稳定的变量布局她们的奇遇,比如Cécile,我们很难预测她什么时候会回到她原来住的那栋女孩们的房子,又会在什么时候上课或者缺课。

3. 老师的剧院,或第二个螺蛳壳里的“赛鹅图”玩家

从女孩们在咖啡厅的闲聊中得知,Dumas买下了剧院所在的那栋房子,房子的一楼是女孩们练习表演的剧院,二楼应该是她的住所,电影里也有一个Dumas走楼梯上二楼的镜头。她的房子似乎比女孩们的房子更加藏不住秘密,因为这样描述起来,她的房子结构似乎更简单,然而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二楼里有什么,不论是观众还是去上她的戏剧课的女孩。

关于Dumas的镜头也充满秘密,我们只能大概得到这样的线索:Dumas确实有条件给Cécile的男友提供藏身之处,可是那个地方在哪里呢?我们只知道她房子的二楼有空间,可是为什么警方在那栋房子里搜不出Cécile的男友呢?她是有其他地方可以让Cécile的男友藏身,还是说Cécile的男友虽然一直藏在剧院,但是他们可能有门路和可靠消息源,Cécile的男友因此可以在警察来搜查之前逃走呢?这是里维特的电影没有拍出来的“另一个”布满秘密组织和团体的巴黎,我们或许可以问问Dumas这些事,但因为看这部电影的我们还处在女孩们的视角里,她们或许也只知道她七八年前就息影了,并且在某一次之后她的课程就不招收男生了。女孩们跟观众们一样好奇,除了那跟“赛鹅图”一样的房子,Dumas还会在其他地方活动吗?这种对于角色和关注几乎一致的未知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平等。

Dumas在上课时说不要把戏外的情绪带到舞台上,而里维特恰恰是用剧场来道出女孩们愿意透露的一些秘密的。她说她曾经对自己的表演也很陶醉时举了一个例子:有位女演员习惯通过观众的掌声来分辨自己表演得好不好,有一次她应该是到荷兰演出,语种不同的观众并没有为他们鼓掌太多次,她就以为他们那次演砸了。有时Dumas关于表演的见解确实又很像是人生的比喻,尽管她本身并不鼓励她的学生们把戏外的情绪带到表演里。我不太清楚这样的标准需不需要配上比较清晰具体的指导,或许这因人而异,课上愤然离场的女孩Corrine说Dumas去年的指导还很具体,今年的就变成了各种“体验”之类的玄而又玄的话语,她觉得她没办法从这些指导当中得知Dumas想要什么样的表演,她很长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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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rine的质问(La Bande des quatre, 1989)

实际上Dumas的标准有时似乎太苛刻了,我们几乎可以通过女孩们在舞台上的表演来推演她们身上发生的一些故事,哪怕那些可以算是她们愿意为他人所知晓的一部分隐秘。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她对自己学生衷心的期望呢?不过里维特的演员真的总是能演一些跟他们自己很“贴脸”的角色,或许他的电影是离不开他的“宽容”的。

4. 使用假名的黑警

黑警,名为Henri, Lucien或者Thomas。只有Thomas是真名,他只把真名告诉了Claude。如果不是里维特电影里“人即悬疑”的公理,这个角色在我这儿其实算是个很无趣的人,然而他是里维特的人物。他一直在利用女孩们的天真和善良,甚至是性来给他的目标设下陷阱,并且不惜扰乱女孩们的生活。他一直在处理的案子就是Cécile男友的案子,然而在四个女孩们的眼里,判处那名男子十年监禁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她们自己排了一出很短的戏,她们几乎每个人都把法官、原告、被告、原告的律师以及被告的律师,甚至是证人全都演了一遍),并且因为Cécile被卷入事件,她们便一起对付那个黑警,尽管她们选择的路线可能非常混乱,比如:Lucia可能在镜子前暴露了自己给那杯为黑警准备的威士忌下毒;Anna想用很危险的方式终结掉黑警带来的危险却总被黑警反制;Claude跟黑警发展出了关系但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否真心;Joyce原本只想跟黑警谈话把他逼走却被他像疯狗一样亲了,这让她感到非常不适。最后Joyce用意料之外的方式终结了此次危险,然而这之后的变化就像适应了简单稳定的校园生活的学生突然触碰到了从未见识过的不稳定变量。

结语:Fin (C' est fini?)

两个“赛鹅图”棋盘都有自己运作的规则,就像戏剧里自有它的秩序,秩序可见时可能就是Dumas的模样。然而当排演戏剧所在的那个世界失序,即外部的阴谋和秘密势力导致指导表演的老师被带走,女孩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把戏演下去,就像当她们的生活被黑警扰乱后,她们不得不采取自己的路线重新夺回她们的自主,哪怕路线混乱,回到戏剧排演,那就是说,哪怕她们看起来演技正在倒退,难以发现自己的进步,她们也不得不在没有Dumas的指导下继续表演。这不就是“赛鹅图”里的常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