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在观影记忆消失前赶紧写下影评…
黄粱一梦,还是现实之殇?
影片开头便是杰西卡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醒,她怅然若失地环顾四周,这个只有她自己和观众能听到的奇异声响悄然侵入她的生活,作为线索串起全片松散零落、语焉不详的叙事。
我们经常跟随她的视角,目睹各种奇遇:那个衣着体面的家伙,在过斑马线时突然卧倒,随后慌忙起身,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仓皇逃窜——杰西卡神情呆滞地看完这一幕。闹市笼罩在夜幕下,一条狗漫不经心地逡巡在身后,像是在跟踪她。她警觉到异样,便在街边小公园的露台停下歇息,狐疑地观察它,那狗却闲庭信步地慢悠悠走开。她的经常走神、笨拙,迷茫闯入陌生的空间,仿佛置身于素未谋面的人群中,观看他人陶醉于手头的工作,便能旁证自我的存在。
幻觉症患者踏上寻找记忆的旅程
电影的主角杰西卡,总是踯躅迷失于此类场景,不是在美术馆灯光将熄时停驻,就是徘徊在午后空荡荡的幽暗楼道。她担任着影片中原客体,她不是叙事,不是缝合,没有效用,没有目的。可她又无处不在、固若金汤,是侵入电影躯体的“不死伤口”。导演拼凑众多南美大陆的陌生元素,熙攘街道、艺术画作与热带雨林等,构筑一座他本人面临时也若有所思的迷宫。
那声迷之巨响——“如混凝土球掉入金属井里,被海水包围”——杰西卡是这样向录音师描述它,经过两人的反复调试,终于模拟出了这个声音的样态。而这位在众人眼中并不存在的录音师后来的离奇失踪,以及他的真实身份、是否确有此人?导演自始至终也没有揭露谜底。至此,杰西卡终于踏上寻找声音来源的旅程。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离开时都会带走一些东西。记忆与秘密,由于其纯私人、纯主观的属性,是一去不复还的视觉、听觉、味觉与触觉乃至想象等的综合体验。好比有人说:什么?现在是2022年?你告诉我,难道2020年跳过2021年,直接来到了2022年吗?因为疫情的出现,使得2020年被拉扯得特别漫长,2021年便显得转瞬即逝。至于2022,它的未知带来一连串有关疫情记忆的回溯性焦虑,所以它变得不真实且令人不安。
渔人的房间,飞远的庞然巨物,远山暮霭的闷雷
在葱茏的丛林深处,水流潺潺声掺杂着各种虫鸣鸟啼。这里住着一位从未踏足过外部世界的渔夫,当杰西卡对此表示遗憾时,他却泰然处之,好整以暇地一边处理生鱼,一边向她娓娓道来,他说:我们不做梦。在杰西卡的疑惑下,渔夫向她展示特殊的睡眠能力。于是,她端详着睡去的渔夫,任由蚂蚁在他身上攀爬。此时,溪流是溪流,虫鸣是虫鸣,鸟叫是鸟叫,枝繁叶茂,茂林修竹,它们只是存在着,并不等待任何人的苏醒。
杰西卡来到渔夫的房间,正如那个录音室,双方又在此进行一番关于记忆与声音的探索。只不过,之前是在时尚科技的现代化音棚,现在是在朴素原始的老旧村屋。渔夫说:你变成了读取我记忆的天线。杰西卡恍然觉悟自己身不在此,与渔夫面对面的只是一个幻象,一面深窥记忆的镜子,一盏永不发光的黑灯。她解脱般放声大哭。
两人握住手的瞬间,对话戛然而止,一系列记忆里的声音作为线索,不断提示着往事的种种:雨滴、风吹、争吵、海浪、乡音、孩童、炊事...突然,那个混凝土球的声音轰然响起,打破了沉浸往昔岁月的回忆,时光化作洒满一地的玻璃碎渣。她不得不看向窗外,又有什么吸引她的注意力。
记忆——这个蛰伏于热带雨林深处的庞然巨物,仿佛天外来客,已在此沉睡不知多久。在最后的金属球声中,终于咻然飞远了。原来,它才是声源。傍晚时分,远空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声。在一组含糊不清的画面中,影片结束,大雨终于在黑幕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