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版移步微信公众号25/2/19期

伍子胥过韶关是中国的一则民间传说故事,也是本片所传达的主题之一。

- 伍子胥是楚国一名大将。春秋时期,楚平王即位后,听信少师费无忌的谗言,要废掉太子建,并杀害了伍奢和伍尚(伍子胥的父亲和兄长)。伍子胥得到凶信后,决定逃亡到吴国去借兵报仇。

-要去向吴国,必须经过吴楚交界的昭关。楚平王叫人画了伍子胥的像,挂在楚国各地的城门口,日夜盘查所有过往行人。昭关又在两山对峙之间,地势险要,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过关极其艰难。

- 伍子胥躲在隐士东皋公家里,因忧虑过关,一夜之间头发全白。恰巧,东皋公一直等待的朋友皇甫讷回来了,皇甫讷长得非常像伍子胥。于是,东皋公让皇甫讷打扮成伍子胥的模样,假装逃犯,吸引守关官兵的注意力。而伍子胥则趁机更衣换装,混出了昭关。

- 伍子胥出了昭关,到了吴国后,得到了公子光的赏识和帮助。之后被封为大夫,向楚国进攻,最终占领了楚国的都城郢都。

片中,爷爷给孙子唱戏时,第一次引出了这则故事,而后在与养蜂人的相遇,与老友的告别时多次暗示。人生一关接一关,关关难过关关过。“伍子胥过昭关”象征着人在走投无路般困境的坚韧与智慧。爷爷身世同伍子胥般磕绊,他的悲怆逃亡在当代语境中也异化为普通人穿越时代裂痕的精神隐喻。

爷孙二人的旅途对话常陷于失语状态,并不连续与集中。赶路归途上驻留着沉默。这些空境丰富了影片的文化文本。

在爷爷和孙子的对话中,‘害怕’这个词语多次提及。老虎、鬼、哑巴、死亡....这些都是小孩表露出来的担忧与提出来的疑问。在儿童视角里,他们都未知且陌生,于是在谈论鬼时,小孩拿出同学的话来反驳爷爷;在谈论老虎时,以亲身经历来回答爷爷;在遇到用发声器说话的哑巴时,羞涩地靠近爷爷耳朵旁说我害怕。

乡村生活距离现代生活是遥远的,在城里长大的人,不会对他们产生关注,也没有返乡时的亲近感。

导演通过多重剧情的安排,实现前后文呼应,前后文对照。通过爷爷和孙子的直接谈话,以及爷爷与他人的间接谈话,实现了对孙子的人生教导。爷爷是讲故事的人,听众是孙子、好友以及旅途中遇到的路人,通过聊天和反馈,最终爷爷也从自己的故事里有所收获,实现进一步的领悟与共鸣。

于是在再次遇见自己的儿子时平静地说出:“运生,小时候我不应该净打你。”而小孩宁宁,在第一次遇见哑巴(爷爷的一名好友)时,不敢招呼,甚至不愿与爷爷一同前去,独自坐在三轮车上。在第二次遇见哑巴(旅途遇见的养蜂人)时,先是羞涩地凑近爷爷耳边说“我害怕”,后慢慢自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谈,学会接受与融入。

同时,鬼的象征在本片也有一定的寓意。第一次聊起鬼时,是爷孙俩天黑了在路边停车睡下,小孩抱怨道鬼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第二次聊起鬼时,是爷孙俩谈及死亡,当小孩提出死亡的疑问时,爷爷说死亡后人会变成鬼,现在我还不能回答你死亡是什么感觉,但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回答了。爷爷死后变成鬼了,你会怕吗?小孩回答道不会。死亡在本片里多次提及,从小孩尿尿撒到祖爷爷的坟,到爷爷好友死去,到家里亲戚死去...导演通过孩子天真单纯的口吻问出人生问题,而爷爷以温柔博智的形象来回答和引导孩子。虽然没有很精彩成熟的镜头语言,但导演在剧本上实打实地下了扎实的功夫,当台词贴合人物以及情景,细腻的爷孙情和真实感扑面而来。最后,不仅仅是孩子对人生成长的见识变得清晰,也是爷孙俩关系更熟悉亲近的一大进步,实现双关。

2020年,国内上线《隐入尘烟》,一段时间遭到下架,至此掀起了一波乡土热潮。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关注自己的家乡,以及去了解中国城市化发展时的乡村角落。当代中国乡村影像必然无法成为主流,毕竟他们在冲抵前进的历史。但在机械复制的时代,它们是我们最原始的文化基因。

看这部时也想到了赵本山主演的《落叶归根》。同是一部公路片,所遇所闻如此真实又荒诞。站在农民工视角,探寻其群体的生存困境,引发他们对故土的眷恋,通过路途串联起社会百态,以小见大,保有人文关怀。

回到影片,爷孙俩旅游的交通工具是时速不足四十公里的电动三轮车,驾驶三轮车驶向大城市。三轮车,它既是承载祖孙情愫的移动工具,也是解构现代社会发展的象征。乡土社会渐逝,城市社会到来,爷爷的坚守是无声地抵制,划出老相片里好友的头像,如同对人生的交代与总结。

每个歇脚的村落都在上演着未被规训的生命图景:养蜂人追逐花期的原始迁徙,说书艺人喉咙里震颤的古老声腔,这些散落在公路边的文化活化石,构成了对抗现代性单线程叙事的复调结构。在这个GPS定位一切的时代,爷爷在行进间不断向人问路。《过昭关》执拗地沿着乡土中国的精神等高线蜿蜒前行。霍猛用镜头语言建造了一座移动的民俗博物馆,那些被现代化进程甩出轨道的生命形态,在光影的褶皱中获得尊严的栖居。当三轮车最终消失在暮色中,惊觉所谓的"过韶关",从来不是空间意义上的穿越,而是如何在时间的湍流中打捞存在的诗意。这种诗意不在怀旧的挽歌里,而在老人擦拭车灯时眼角的微光中,在孙辈无意识哼唱的古老曲调里,在乡土中国永不褪色的韧性基因里。

结尾,爷爷再次哼起‘过昭关’的戏曲,望向镜头,似在告诉我们故事已经终了。

至此,影片结束。这部电影是导演霍猛献给爷爷的作品,也是献给他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