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诚不愧是产品经理,用做产品的理念拍电影。

他太懂观众想要什么,对港味中功利主义的运用可谓是炉火纯青。

这不是贬低,功利不是不好,能把功利转换成尊重观众的好,而非从观众兜里掏钱的烂,便值得肯定。

如得加钱的梗,增添会心一笑的笑料,墙壁上狰狞女孩的画像,如同《唐探1》里张子枫的微笑,这两处闲笔,惊悚+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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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像《三大队》这样的片子,本可以灌输一些大道理,剖析一些社会现象,往人性、社会、法与情方面深挖。

但陈思诚没有这么做,只是简单的点了下这世界总不能一直都这么脏吧,总得有人当清水,除浊流,还世界一片清净。

他很清楚加这么多东西会让电影变得沉重,而观众观影追求的是轻松,并非上教育课,否则票房只会离你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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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我不是药神》这种级别的电影,都要包裹一个喜剧的外衣。

陈思诚深谙此道,片中有些思考让底线兜住,通俗易懂看着不累,达到共鸣为角色揪心,这三点实际上是对当下集体情绪的拼盘式组接,让普通观众有一种饱腹感。

再在其中加一些艺术,营造一种高级感,让他的目标人群达到满足感,高票房自然不在话下,《三大队》就是此类比较高级的情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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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三大队》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悬疑性。

案件一目了然,结果可想而知,最大的麦格芬就是躲在暗处,未露面的王二勇将以何种方式落网。

但《三大队》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有《士兵突击》中不抛弃,不放弃的一腔孤勇,有公路片属性中全国到处跑,足以叫人泪目的选择和退出的悲壮。

有半途而废与坚持到底,谁都没有错的英雄本色,有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萧瑟的秋天,被大雪堵住春天的漫长的季节,有不断寻找存在意义的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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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振坤第一个退出三大队,因爱人等了他五年,一个人操持家里家外,他愧疚十分。

廖健第二个退出,为了孩子能有出息,不能再做前路渺茫的追捕,徐一舟第三个退出,结交了女友,有了新的明确且清晰的目标。

蔡彬最后一个退出,困于“我执”,是他痛苦的根源,兄弟们都去了,他表面上放下过去,向前走,但还是走了回头路,而让他放下“我执”的也不是醒悟,而是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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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有一个驱动力让他们面临人生第二选择时毫不犹豫,大于第一次重组三大队的坚定,可程兵没有这种际遇。

马振坤、廖健、徐一舟、蔡彬他们的存在主义是为家、为孩子、为生活、为未来,但程兵存在的意义是自我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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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尾,王二勇因全国联网被捕,即使零口供也可立案,但程兵不懂这些刑侦手法和社会变化,这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可见十几年来,程兵早已脱节,妻子跟他离婚,女儿与他陌生,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地方,认可他的社会没在等他。

他得活着,就得有个信念支撑,别人都劝他别再执着,然程兵与他们不一样,千里追凶就是他活着的证明和宿命,放下了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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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宿命,导演在一开始就透过一些细节来铺垫了。

程兵出警时,为他点的歌是《少年壮志不言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才能迎来《重整河山待后生》,所以程兵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还有拍全家福,安防盗窗,女儿往程兵手机上贴自己的照片,这都是为后续剧情转变埋下的草蛇灰线,注定了程兵的几度风雨几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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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执念而固执,人情与法律,制服和约束的两难让他立于纠结的煎熬之中。

牢狱过后,他的禁锢没了,可以放手一搏,五个人的漫长的季节开始了,春夏秋冬,只有他度过四季,于是这场轮回新生的漫长的季节变成了一个人。

就像最后那一幕,王二勇被捉拿归案,老张和其他五人跟程兵逆向而行,他们早早走出了漫长的季节,程兵直到那一刻才如释重负,才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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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大队》在群像塑造和角色定位上的成功,悲怆又现实。

有纪实报告文学为基底,古典叙事打辅助,两个多小时的时长酣畅淋漓,比戴墨和陈思诚之前合作的《误杀2》高出十个八个《唐探3》。

《误杀2》是纯粹的圈钱的虚假,而《三大队》最起码讲了一个通顺的故事,加以立得住的角色与感人的执念,“扎实”两个字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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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得可贵的是,《三大队》的煽情没那么刻意。

出狱后酒桌上潸然泪下的合唱,各自因某些事宜的离开,执着而坚定的追凶,任务完成后敬礼,都在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陈思诚以往监制或导演的作品总带有一种刻意感,专门让你笑,故意让你烧脑,《唐探3》《消失的他》都是如此,看煞费苦心,实则画蛇添足。

这次的《三大队》返璞归真,踏踏实实地拍电影,就算依然带有功利,但这种功利是喜闻乐见的,若接下来能保持,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