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丁老师,很独特的上课方式,令学生们撕书,教育他们成为自由思想者。上个课像施魔法似的,好好玩。充满幻想的浪漫主义者,死亡诗人。他说,“只有在梦想中,人才能真正自由,从来如此也将永远如此。”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生活的意义;生活有什么意义,“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伟大的戏剧在继续,因为你可以奉献一首诗——你的诗是什么?”
其实对于基丁老师这种开放自由的教学形式感到有些恐惧,比起轻易摸到套路的死板交流,更害怕不按套路出牌的随机考核,也许是源自根深蒂固的优绩主义带来的痛苦焦虑。本社恐人就像托德安德森那样,更倾向于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就算被迫参与什么集体活动,如果不是对方愿意主动靠近并加以引导,便只能默默地旁观,当个局外人。或许自己也以为自愿如此,其实不然,是受从小到大的环境影响,不得不去习惯这样一种边缘人处境——没有人会认真倾听自己说的话、没有人会想了解真实的自己。与其让自己被嘲笑被伤害,不如从一开始就主动拒绝融入。无可奈何的是,倘若内向者为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困境而感到痛苦,也唯有靠自己做出改变。
不禁在想,如果小时候能遇到一位像基丁的老师,我还会是内向社恐的我吗,整个学生时代的自己会有何变化吗;也许会有变化也许不会,但仅仅存在有变化的可能性就值得羡慕。时常见到类似这样的言论:认为内向者有内向者的优势、内向与外向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性格倾向——诚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可不论他们怎么说,始终认为当下所处的社会大环境就是更加偏爱外向者。人们对内向者尚且有偏见,更不要提社恐自闭者,几乎没有人会喜欢社交能力低下的人吧(自嘲)。
充满幻想的浪漫主义者,注定得承受残忍现实的破坏冲击。梦想与现实的矛盾永恒存在。坚守自我、自我主义、自私自利之间的界限模糊,在意念化为行动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做出他人眼中不好的事情。
诺克斯奥弗斯特里特,遇到切特丹伯里的女朋友克里丝一见钟情。其实站在克里丝的角度来看,不理解甚至反感诺克斯的求爱行为合情合理,然而从切特的反应看来他也不像什么很好的男人。在别人的对象面前毫无分寸感,令人不适,即使个人很佩服诺克斯敢于实践的勇气。这份不适的心情,源于何种观念,与两性矛盾相关吗——再细究下去又是另外的话题。
实践之中出现错误,再寻常不过,有时候亲自犯了错,才会懂得可为与不可为之事。愈发觉得包容心是人类最为宝贵的优秀品质之一,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没有容错的空间。不是所有大人都是基丁老师、不是所有家长老师都有他那种因材施教的教学智慧,为了将自由所延伸出来的这份恶扼杀于摇篮之中,大人们宁可直接牺牲孩子们的自由,毁掉他们探索实践的勇气与动力。剥夺选择的权利,逼迫他们顺从所谓正统的想法,可比放任他们自己寻找自己的道路风险小得多、也容易控制得多。
尼尔佩里的悲剧,意难平。又想起《阳光普照》跳楼自杀的阿豪,偏偏两者皆是被迫以医生作为人生目标……一开头尼尔父亲提及课外活动被狙,家长对孩子霸道蛮横之态便初见端倪。尼尔的父亲,罔顾尼尔想要演戏的意愿,将自己当医生的梦想强加于孩子身上。就连尼尔自杀,都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怪罪于解放思想的基丁老师。此类原生家庭愚蠢又可怕,其母亲亦是逼死儿子的帮凶。
如果没有遇到基丁老师,尼尔可能依然痛苦地活在父亲的控制之下,或许他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抗之心,就不会走上非死不可的道路……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忍受几年,等长大后远离原生家庭,也许会有其他出路——可换个角度想,自杀究竟是想不开还是想开了,死亡真是悲剧吗,这是尼尔有且仅有的可以被自己所掌控的选择;倘若尼尔这辈子都无法逃离父亲的控制呢?如果存在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么戴着镣铐的人生真的会比死更好吗;被剥夺自我选择权的人是否还能视作为完整的人(发条橙语)?
人生充满身不由己,有病的人病入膏肓毫无改变,思想觉醒者反而成了危害他人的祸根。少年们从麻木的沉沦中清醒起来,却无可奈何地继续挣扎着,要么像尼尔佩里那样不甘被掌控而宁可葬送自己的生命、要么像托德安德森与其他同学那样以不痛不痒的方式来表达反抗的意志。
“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