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部探讨“躁郁症”的影片,這樣的良心之作,當下可能是越來越少見了。
影片改編自日本作家谷友希子同時獲得芥川獎和三島由紀夫獎雙提名的同名小說,豆瓣評分7.3分。
這樣一部視覺效果陰郁,動線單調的影片,之所以能受到好評,更多的是因為影片本身在替人們發聲,在為生活在精神亞健康狀态的人們呐喊。

當下的社會給人太多的壓力,無形中職場、生活的大手将人的精神壓倒,讓人脆弱。這個時代,患上躁郁症或者抑郁症本是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很多人卻并沒有對這個群體給予關心和幫助,甚至患者本身都不自知,不願意承認自己有病。
01

電影首先給我們抛出的一個主題是躁郁症。
很多人對躁郁症的概念并不了解,但大多數人聽說過抑郁症。其實躁郁症和抑郁症是兩種不同的心理疾病,他們的症狀表現也是不同的。
躁郁症患者會在一段時間内暴躁,一些很小的事情都可能引起激烈的反應,如果不及時治療和調整,很有可能會發展成抑郁症,躁郁症的治療方法主要就是以心境穩定劑為主。
抑郁症患者在長時間會出現憂郁和情緒低落,而且思維比較緩慢,很可能還伴有悲觀消極的心态,這種患者通常沒有煩躁情緒的發作,主要治療方法就是以抗抑郁的藥物為主。

本片的主角甯子,是個躁郁症患者。

她每天的生活模式就是睡覺,頭頂放了很多台鬧鐘,但都無法叫醒她。


除了睡覺,她做的事情就隻有抽煙、喝酒、然後對着身邊的人随便找個小理由就亂發脾氣。對情緒無法管理,常常失控,常常想摔打東西,不經意間就哭起來。

小時候,有一次她的躁郁症發作,她把身上所有的毛發都剃光了,包括頭發、眉毛,因此遭到學校裡同學的欺淩。
甯子回憶,在她小時候,經常會在停電的晚上看到一個女人全裸着,站在窗前跳舞。原來那個是甯子的媽媽,且母親将躁郁症的基因也遺傳給了甯子。
整部影片中,大部分的時間,我們看到甯子蜷縮着身體,躲在被子裡,像一個受傷的刺猬一樣,隻要躲在被子裡,就不用再受到任何傷害。然而她也有睡不着的時候,隻能醒來,伴着周圍狼藉的一切,就像她的内心一樣,一片混亂。

日本人是特别喜歡吸煙的群體,男人女人都有吸煙的嗜好。
甯子從被子裡爬出來,睜開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吸煙。經常因為煙被抽完了而變得狂躁。然後她會向男友津奈木發脾氣,莫名其妙的就會罵人,總之對方怎麼做都是不對的。
她每天不出去工作,也不做家務,但是她也并非對一切無感。當姐姐在電話中勸她的時候,她也會有所觸動,于是嘗試想要參加面試找一份工作,然而第二天面試的時間到了,她還在睡大覺,因為錯過了面試,被人在電話中奚落。

她嘗試着為男友津奈木做一餐飯,但是去到超市裡,看到想要買的圓蔥是爛的,想要買一盒雞蛋,卻被旁邊匆忙經過的大媽撞了一下,拿在手裡的一盒雞蛋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從甯子的視角去看這一切,所有都是這麼的不完美,甚至好像在故意跟自己作對一樣,她想做點什麼的時候,卻到處碰釘子,本來就繃緊的情緒,無法再承受多一點點的意外打擊。
所以甯子在終于購物完回到家中,發現最終還是忘記了買味增醬,當她把食物放在微波爐裡加熱的時候,家裡的電閘又再次跳閘一片漆黑,随着黑暗的到來,她心理建設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


于是她蜷縮着,停留在黑暗的角落裡,直到津奈木下班回到家,播好跳了的電閘,她才能站起來。
02

當甯子失去了面試的機會後又再次回到睡覺、抽煙、吃冰凍的便當的惡性循環中時,本以為這樣的她應該也是沒救了。卻被一個陌生女人所拯救。她們明明是敵對的身份,但她卻硬逼着甯子重新回到了生活,這個女人就是津奈木的前女友安藤。
安藤固執的認為甯子是一個累贅,是對前男友的拖累,隻要她搬出津奈木的住處,安藤就能和男友複合。

但甯子說我沒錢、也沒工作,于是安藤堅持要給她介紹一份咖啡館的工作,讓她盡快經濟獨立,然後離開津奈木。安藤固執的以為隻要甯子離開,她和前男友一定可以複合,于是她積極的促成甯子打工這件事。

當甯子半推半就的來到咖啡館打工的第一天,她認識了和藹可親的老闆和老闆娘,還有同樣和自己一樣,以前喜歡宅在家裡的打工妹莉奈。
她不斷的冒失的進行着工作嘗試,不斷的打碎杯子、碟子,雖然承受着内心的壓力,但是卻能感受到這家小店對自己的接納,和周圍人的善意。



于是甯子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久違的和津奈木像正常的情侶一樣,情緒穩定的聊起天。她告訴津奈木,雖然我做的還不好,但是周圍的人都很寬容,她似乎感覺到自己有希望能做這份工作。

然而工作疲憊的津奈木卻隻是說好,其他無言以對。
比起甯子這種敞開式的,完全默認自己的躁郁症者的患者,津奈木何嘗不是精神亞健康狀态。他在出版社工作,但是因為不想和人打交道,從不出去采訪。每天除了寫稿,還是寫稿,自己的這份寫完了,還要幫助生病住院的同事寫,每天拖着疲憊的身體,在工作中毫無自我認同感的活着。
03
就在一切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在轉變的時候,卻又出現了我們意料之中的狀況。甯子畢竟是個亞健康狀态的人。雖然往返于咖啡店開始了工作,但卻無法一下子就恢複到正常的生活狀态。

輾轉間,某日一不留神,她又睡過頭,又忘記了還要去工作的事情。于是再次陷入困頓、狂躁。就像是每個月的大姨媽一樣,這種躁郁症好了還會再來,不期而遇,卻甩也甩不掉。

而情敵安藤,卻如同一個嚴肅管教自己的家人一樣,對甯子進行着監督,她盼望着早一天能讓甯子搬出津奈木的家,所以安藤上門,親自去把甯子拖到咖啡館,訓斥教訓她,讓她繼續工作。
在咖啡館裡,即使做錯事,忘記上班,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所以甯子又恢複了工作。





在結束營業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甯子感受到來自同事們的關心。
可是不知不覺間,甯子分明的感覺到這種包容和寬容有種異樣,在她自顧自的說起害怕抽水馬桶的時候,大家都言語之間流露出一種不屑和“這個人真奇怪”的态度。
甯子敏感又脆弱,于是再次陷入了無限的自卑之中,狂躁再次發作。這一次來的很猛烈,和影片一開始形成了呼應。

甯子在爆發前的一刻,打電話給津奈木,她說自己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但是還是不行,她已經心力交瘁,光是活着,已經讓她感覺太累了。

于是,甯子沖出了咖啡店,又開始了狂奔模式。大冬天裡,她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服在馬路上狂奔,直到一絲不挂,爬上樓頂天台,站在那裡發呆。而津奈木在後面一直的追趕着甯子。

甯子見到追上來的津奈木,淚流滿面的對他說,隻要你想離開我,就可以離開,你告訴我就行。但是我好羨慕你,你可以離開我,但是我卻不能離開我自己,一輩子不能和這樣的自己分開。
接着甯子問津奈木,你為什麼會和我在一起?

津奈木說,我第一次見到你,你離開了和朋友的聚會,說自己的存在會給人帶來麻煩,你對我說,總感覺好像被人看穿了一樣,我聽到你這樣說很震驚,因為我也曾經有這種想法,所以我刻意讓自己和很多事情保持一定距離。

後來,你撞破了頭,頭在流血,你卻穿着藍色的裙子漫無目的在狂奔,看到你狂奔的樣子,我覺得很美,也很想了解你是個怎樣的人。
04

雖然整部電影努力在向我們呈現躁郁症患者的困境,但導演除了抛出問題,也并沒有忘記幫我們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甯子去打工的時候,店長曾經給予她指點。告訴甯子,真正的好起來, 不是别人希望你這樣做,希望你去打工,而是你自己要發自内心的想做一件事。
而在影片的結尾,高潮部分,甯子作為病患本人,也坦誠的自白了自己的感受,和對周圍親近的人的要求。

之所以患有狂躁症,因為她是個活得十分深刻的人,她的壞情緒,不是突然來的,是很多事情引起的。如果津奈木不是一味的不敞開心扉,總是一個面孔、一副态度,那也許對甯子是有幫助的。
甯子在用力的活着,她敏感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空氣和情緒,同樣的,她希望津奈木能真誠的、坦白的面對她,她做錯了,就用力的批判,津奈木他自己有什麼不開心、不滿意,也能說出來,能坦白的告訴甯子,這是甯子希望看到的。
即使人和人之間并不一定能真正的互相了解,悲歡感受并不能完全互通,但是這份努力去達到同步和理解的愛卻能治愈一切。
最後,在天台上,津奈木也看到了一路尾随而來的前女友安藤。安藤顯然是自作多情了,津奈木早已和她分開,感情也沒有再挽回的餘地。

甯子和津奈木再次回到寓所,彼此敞開心扉的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津奈木告訴甯子,他會更加用心的去了解甯子。在那一瞬間,甯子沒有再因為黑暗而感到恐懼,她所期待的、久違的釋放終于到來。因為愛,她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05

看完整部影片,還有很多是導演給我們留白的部分,值得反複的去玩味。
躁郁症或者說一切情緒問題的患者,他們的出口在哪裡?我們應該體會到外力和内力是同樣重要的。
就外力而言,同事、家人、朋友的包容是需要的。但是一味的包容,會讓當事者感覺到更大的疏離,适當的把這個病人當成一個正常人去對待,用真實的自己去面對病人,這個是周圍人應該努力做到的事情。
而内力,對于問題者本身,像甯子一樣,大部分人不是始終處于病痛或者情緒失控狀态的,所以在清醒的時候,要盡力的去表達自己的感受,接受自己的問題,并且學會求助。
人的生命力是旺盛的,每個人都有求生、求好的願望,任何病痛除了藥物,意志力是最重要的支撐、也是決定性的支柱。

看到甯子裸奔,可能有人覺得她是瘋了,但在另一個層面,她沒有自殺、她沒有困在躁郁症裡面,讓躁郁症演變成抑郁症,她就是對的。狂奔是她在釋放,她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釋放了一部分的壓力。
即使正常人也好,任何人都有精神脆弱的時候,這就像是得了口腔潰瘍一樣,不是丢人的事情,未雨綢缪,我們要知道自己如何做能取悅自己,讓情緒得到宣洩,哪怕是像甯子一樣裸奔。
活着,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為什麼不體諒一下自己。生而為人,我們最重要的不是背負責任和壓力、也不是一定要為了什麼而活着,而首先是要讓自己能活下去。
裸奔是一種象征意義也好,是真實的行為也好,都在訴說一種掙紮,對命運、對不公、對生活的一種反抗,這個動作是優美的,是有力量的,是生命力的提現。
如果你也處在壓抑中,不妨思考一下,如何釋放吧!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