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19花燈會。
現在想說,這是個太溫柔的故事了。用了超過一半的篇幅慢慢厘清兩個人對自己、對對方的期許,在綽綽有餘的時間裡讓每個人的心都完整地袒露出來。對(始終也沒有打通關的)遊戲已經印象不深,這種均速堅實的成長速度大概也很大程度來自遊戲改編這個事實。 晉元入住客棧第一晚,林月如去找他說話,阿七用一句”表妹可是别來無恙“問出了月如滿眶的淚,他歎了口氣說:“你辛苦了。” 月如去找靈兒求她離開,說:“我不會放棄臭蛋的,但我從來不會和你搶。我從來不想要任何回報。” 但是靈兒呢?我始終(以一個現代人的視角)在想,這究竟是不是溝通可以解決的問題?她一定要以如此決絕的僞裝來結束一切故事嗎?即便她認識自己後的第一次交流得到的是阿七的“相愛不如相知”,石長老依然寬厚地說:“公主,隻要你想,老臣便回國向皇上禀報公主已死,并替你打理一切事務,公主就可以和李逍遙遠走高飛,去過無拘無束的生活。”但靈兒不想,她是責任的化身。她隻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自覺又不自覺地對責任和母國有了太多或明或暗的想象。蛇尾還是會吓到她,而即使下定決心要和逍遙哥哥分開,她也依然身不由己地淹留在客棧,面對石長老的催促支吾躲閃,隻是為了那些雖然别扭卻仍能看到彼此、确認彼此心意的日子——這原來幾乎已是最後的日子了。 所以花燈會那天,兩個人終于在離别的氛圍中有了交流的心意。李逍遙說:“靈兒,你這個賤人做得太差了,還是我來吧。”我不能再喜歡你了,可是我會一直愛你,這是《One Day》裡Emma對Dexter所講之反序。相愛不是擁有,原來在鎖妖塔之前,兩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在強行勵志的集終,似乎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和自己的given與contingent和解。可是泡沫馬上就要破碎了。 Hyperion在失去了一切之後究竟如何獻身自己成為了容器?又或者如同狄爾泰的整體心理學,一個人如何在命運之網中掙紮,抑或纏繞本身就是解脫,越墜越深之處才是唯一的出路所在?然而一切終歸是徒勞,悲劇不在于古典意義上的命運與救贖,也不是無行動的遲疑或魯莽的錯誤,而是行動何以一步步推動着命運之輪的轉動,人如何既是被迫又是甘願地失去心愛之物,滿心矛盾地走上祭台,以預見了結局的心靈在具體生活中為求生而奮力。這既是逍遙,也是靈兒,更是月如。(生、死、愛的綜合的确是到了結局才能被衆人參透啊)
酒劍仙:
酒劍仙這條線(也可以說是吊墜線索)非常有意思。一開始是他執着地認為自己是殷若拙,體會了與青兒一路走來的種種,可他始終是這段記憶中的外人,吊墜流轉在兩人之間,誰才是那個頂替者(doubling)?而當殷若拙和青兒雙雙成全(或說達緻)更高的道時,似乎他又成為了這段感情裡無法飛升的一切(material remain);後來與聖姑的糾纏也是以把後者認作青兒為前提。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世界,認知上的偏差始終如影随形,身份本身于是不停振蕩和分解。所有“化身/代言”式的解讀方法都必須要直面一個問題:這種振蕩意味着什麼?他何以是殷若拙或青兒的一部分?阿奴的身世雖說魔改,但是幸好沒有以“認錯+醉酒亂性”草草收場,而是給了一個非常實在的認定:不是順水推舟,而是“夢醒時分”,兩人都清醒地意識到,聖姑不是青兒。雖然抛妻棄女又是俗套,但吊墜最後還是有了新的意義(relic),這一大圈兜兜轉轉就很有深意。
最後被黑化阿奴了結其實也是圓了這條線(更何況殺入拜月教前終于懂得了真正的真實,也是第一次與聖姑一道為女兒而戰)在墓上終于知道了他名字寫作莫一兮,充滿了東坡赤壁懷古的味道: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這就是他的道了。
好的片子是覺得看懂了但是似懂非懂,回憶的時候總覺得光怪陸離,原來是每個角色都有自己不同的位置,在被分配好的命運裡奮然前行。除了逍遙和靈兒,月如,阿七,阿奴甚至錦江叔叔的教主身上都有值得深思的地方。這遍看完覺得仙一最出色的地方在于人物塑造和劇情的延展性:展開的質地和密度着實有些問題,但是在過程中點到了很多值得深挖的主題。再加上作為bonus的無敵音樂(殺破狼+逍遙歎+六月的雨+一直很安靜)和遊戲IP,确實很難不經典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