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魂索 (1948)8.11948 / 美國 / 懸疑 驚悚 犯罪 / 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 / 約翰·道爾 法利·格蘭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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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都緻力于拍攝懸疑片的希區柯克,對于懸疑一直有着自己的理論。他曾經提出這樣一種說法:一桌人在打撲克牌,牌桌下有一顆定時炸彈。如果隻是拍攝一桌人打牌,然後炸彈突然爆炸,那麼故事就毫無懸念。但如果先拍攝牌桌下炸彈的存在,再聚焦打牌的人,那麼此時觀衆會時刻緊繃,猜測炸彈何時爆炸。而這,就是希區柯克著名的“炸彈理論”。簡單來說,導演需要在故事開始時,向觀衆展示一個危機。雖然觀衆知道,但劇情中的人物并不知道,而這個危機似乎随時都可能爆發。這樣,便營造出了懸念和故事張力。

對于這一理論的實踐,最完整的就是1948年的影片《奪魂索》。此外,這也是希區柯克第一次嘗試“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更是影史公認的“第一次嘗試一鏡到底”的電影。受限于當年的技術條件,希胖沒有辦法真的從頭到尾一刻不停地拍攝,他通過将鏡頭拉近到人物的衣服,更換膠卷後再拉遠來實現隐形剪輯。單一場景+僞一鏡到底的拍攝,配合時刻緊繃的炸彈理論,《奪魂索》這部電影的心理博弈和空間壓迫感十足。

希區柯克“炸彈理論”的核心,可以用我們現在互聯網上經常看到的“信息差”這個詞來概括。影片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展示了布蘭登和菲利普勒死同學戴維的場景,兩人把屍體藏進一個鎖壞了的老舊箱子。而且,影片的第一次“剪輯點”出現在第十二分鐘左右(将鏡頭拉近到布蘭登的衣服後變黑),這第一個長達十二分鐘的“謀殺+藏屍”鏡頭完美地安裝了炸彈,設定了引信。隻有觀衆知道,戴維的屍體是一枚重磅炸彈。

有了炸彈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要讓“不知道炸彈存在”的人員入場,給觀衆一種炸彈随時會引爆的緊張感。癡迷于完美犯罪的布蘭登大膽地将藏屍的箱子作為聚會擺放食物的餐桌,甚至邀請了戴維的家人、女友和老師茹伯特來參加聚會。随着聚會開始,炸彈的引信也随之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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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觀衆來說,真正的爆炸是屍體被人發現的那一刻。由于遲遲不見戴維的蹤影,大家紛紛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出了事情。因此,每當有人開始對箱子起疑,炸彈就像是進入了倒計時。房東太太首先對于把箱子當餐桌,還在上面擺燭台的行為感到十分不解,而布蘭登則暗示性地說“我覺得這(桌子)像是祭壇一樣,可以用來堆放祭祀用的牲口”。這一舉動無疑非常猖狂。相反,同樣犯了罪的菲利普則表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慌張,每次靠近或者提到箱子,都會非常緊張。菲利普這個角色,像是代入了觀衆的反應,更強化了電影全程的沖突和戲劇感。當菲利普聽說戴維的老師茹伯特也要來時,他非常抗拒,直言“茹伯特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起疑心的人”,至此,觀衆便開始期待茹伯特發現屍體,引爆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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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茹伯特的入場,觀衆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觀察能力很強的人。一開始,他就對布蘭登說“你一興奮說話就老是打結”。之後,他很快就開始質疑,“我們幹嘛要在箱子上面吃飯”,還憑借驚人的記憶力回憶起了布蘭登讀書時常說的故事——一個結婚前把自己藏在箱子裡的女孩,因為打不開鎖而死在了裡面。聚會談話間,布蘭登開始侃侃而談,認為“高等的人可以随意地謀殺低等人”,而茹伯特則若有所思地問布蘭登,“你不會真的這麼做了吧?”用餐閑聊時,茹伯特從房東太太口中得知了布蘭登今天的反常行為,以及希望她一下午不要過來的事,懷疑心強的他開始尋找戴維的消失是否因為布蘭登,并且越發覺得箱子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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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自己計劃過于自信的布蘭登開始愈發放肆,甚至将勒死戴維的繩子用來捆書,還将捆好的書送給戴維的父親。這讓本就緊張的菲利普幾乎快要吓死,而看到菲利普不自然反應的茹伯特,開始猜測繩子的真正意義以及戴維消失的真相。用餐結束時,房東太太開始收拾餐桌,當她幾乎就要打開箱子發現真相時,布蘭登突然過來打斷了她。這也是炸彈最接近引爆的一次,觀衆隻得懸着一口氣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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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當茹伯特離開時拿錯帽子,并意識到拿錯的正是戴維的帽子時,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于是,茹伯特返回現場揭開真相,并推測戴維如何被布蘭登和菲利普兩人在屋裡謀殺。由于鏡頭是一鏡到底,所以希胖沒有在這裡插入任何蒙太奇,而是選擇了一種很新奇的視角——拍攝戴維生前在屋子裡走過的空鏡頭。因為戴維此刻已經成了屍體,所以鏡頭空洞地追随着看不見靈魂移動,最終落在了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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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奪魂索》中,希區柯克開創式地采用僞一鏡到底的方式來呈現自己的“炸彈理論”。他沒有單純地制造驚吓,而是釋放焦慮,利用觀衆和電影人物之間的“信息差”,營造出一種“知道炸彈即将爆炸,但不知道具體時間,并且無法幹預”的刺激感。真正的懸疑,往往源自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