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之前,我們跟在渡邊身邊,觀察這個被宣判了死期的胃癌患者的一舉一動,他倒不是在診斷出胃癌的那個瞬間就突然覺醒,所剩無多的日子逼迫他反省人生的意義,他不能再自欺了,必須坦白:一切都毫無意義。縱欲是另一種麻木,但面對死亡這樣的威脅,及時行樂隻能放大焦慮,于是渡邊在宴會上唱不合時宜的歌,朱唇櫻色已褪,丹心熱血早涼……小田切這位活力滿滿的年輕女孩使他明白生活的其他可能性,她借笑話一語道破市政廳腐朽的官僚制度,她給虛僞、無聊的人們取有趣的綽号,她毅然辭職,甯願做一名工人生産玩具也不願再消磨生命,她鼓舞了、啟發了、喚醒了早已衰老的渡邊。
葬禮上的論題是,誰建造了那座公園?在市政廳浸淫了三十年的渡邊怎麼能不知道建造公園非但困難重重,而且不會有任何功勞,是越權,是對整個官僚秩序的挑戰。衆人的視角拼湊出他的毅力、勇敢、疼痛和傷感,然後他們追問這事是否有意義,在酒精的麻醉和煽動下,服務他人被視為人生至高的意義,他們還宣稱日後會追随渡邊的腳步。這是關于市政廳的第二則笑話。
至于渡邊,不同于第一次歌唱是為了抒發難言的苦痛,臨終前的大雪,秋千上的歌唱表明他領悟了生命的真谛,于是在電影後半程,他注視着衆人,上帝一般。
疾病是轉變的契機,尤其在戲劇中,但并非所有人物都因經曆重大變故接近真理,自然,他人的激勵和電影的啟發就更加有限。生活在巨大的慣性中飛馳,渡邊是美好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