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生,有過什麼遺憾嗎?

人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總是代表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似乎遺憾就隻能是遺憾了。

垂暮的老人Harold和妻子日複一日地過着無聊的生活,他們沒有話題,似乎也沒有孩子,家裡的陳設冷冷清清,絲毫感受不到生氣,他機械地活着,或者說,機械地等待徹底衰老和死去。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封意外的來信打破了現狀。信來自他25前的老友Queenie,已經癌末住進安甯病房,在等待死亡降臨時,寫信向他告别,他不知如何回信,改了又改,在郵筒前猶豫不決。

加油站的女孩看着他手上的信,“我的阿姨也得了癌症,但我給了她希望,你隻要給你的朋友希望,就可以救她。”盡管事後她後悔自己的信口開河,她的阿姨老早就過世了。

但老人的信念已然改變,他沒有回家,提着剛從加油站買好的牛奶出發了。

他要去看她,他要去救她,從英格蘭南端的德文郡到北端的特韋德河畔伯立克,456.8英裡(735公裡),他要走着去,如果日夜不停,要走六天十五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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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走過去,我會來救你,你得活着等我抵達”“等我”“你不會死,你不會死”-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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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潭死水的生活被抛諸腦後,糟糕的睡眠被長途跋涉治愈,他的腳磨出水泡,不跟腳的牛津鞋穿爛了,他累得倒在别人家門前,從斯洛伐克移民英國卻隻能從事清潔工作的醫生收留他,幫他包紮了傷口,他再次上路。

他沿路跟人講述自己的朝聖之旅,被拍下一張照片上了新聞,于是追随者蜂擁而至,困囿于毒瘾的男孩視他為上帝的指引,隻要跟着他,他的人生也會變好,追随者們高舉旗幟,唱着歌喊着口号,H是我們的領袖。

但男孩并沒有變好,追随者也隻是把這場旅途視作狂歡,他們不知道Queenie是誰,不了解H為何出發,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追随。于是他脫下他們為他做好的「戰衣」,牽着途中收留的流浪狗,在清晨獨自出發。

他睡在山林野外,逐漸像個流浪漢,他出現幻覺,年輕的自己和年輕的男孩不斷閃現,他一次又一次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孩,他興奮、不屑、沉淪、憤怒、最後眼神渙散,最後吊死在房梁上。

至此我才明白他為何出發,年輕的男孩是他的兒子David,一個在他的嚴厲管束下不快樂地長大的孩子,他考上劍橋,但無法負荷,于是吸毒酗酒直到自殺,男孩的父親,25年前的中年Harold,冷漠、無奈、悲痛、沉默寡言,像每一個中年男人一樣。

25年過去,他依然沒有放下,這一場拯救Queenie的旅程,其實是拯救David,拯救他悲痛如死水的靈魂,拯救和妻子名存實亡的婚姻。他覺得,他出發,可以救到誰。

時間過去62天,他忘記了是禮拜幾,他打給妻子。

“我想回家,我堅持不下去了”

哦對了,妻子在此之前絲毫不理解他為何出發,她憤怒、悲傷,覺得自己被抛棄,但這一次她告訴他,隻剩8英裡了,你馬上就要到了。

她告訴丈夫25年前沒有幫Queenie轉達的留言給丈夫的話,“請你不要自責”,因為她說,憑什麼丈夫能得到安慰,自己隻能在痛苦中承受兒子自殺的痛。

這一次,她想要他做到,想要他不再繼續後悔。

H繼續出發,在接近終點時他終于崩潰大哭,“我想要我的兒子,我要找我的兒子。”最後他抵達了,Queenie還在等他,最後他們沒有說話,他把送她的玻璃球挂在窗簾上,陽光透過玻璃求折射到天花闆,映出星星點點的光,照亮了Queenie、照亮了Harold和沿路的所有人、照亮了籠罩着他們25年的陰霾。

妻子在終點等他,他對她說,我們回家吧。

這場旅途,救Queenie隻是一個契機,他想贖罪,贖“讓人失望”的罪,他曾經讓兒子失望、讓妻子失望、讓朋友失望、讓自己失望。但這一次他沒有讓人失望。

所以,你這一生有什麼遺憾?如果有,面對,處理,放下,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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