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聰賢是懂黑色幽默的。
這種幽默感為本片的複仇之路增添了“樂趣”。
比如,全鐘瑞和金智勳在酒店的第一次對手戲。
金智勳被全鐘瑞用彈刀“開了嘴”,這是本片第一個爽點。
此時,酒店打手發現情況不妙,在狹窄的走廊中,扛着電鋸直奔全鐘瑞。
觀衆(包括我)對下一秒的預期是全鐘瑞如何利用身手化解危機,打爆對手。
李聰賢冷不丁和我們開了個玩笑。
正當電鋸快捅到全鐘瑞之際,兩人之間的房門意外被推開,迎面硬生生砸了打手的腦門。
打手應聲彈倒在地,電鋸失手,鋸了自己的腿。
推門的申世輝從門後探出腦袋,一臉茫然(按照劇情設定,他是被關在酒店的奴隸,被全鐘瑞意外救出);一旁的全鐘瑞同樣無語,倆人來不及思考,順利逃脫。
這個場面既血腥,又好笑,人物行為的戲谑感為險峻的故事開辟“安全區”,減輕了連續暴力場景給觀衆帶來的心理負擔。
第二個例子是全鐘瑞和申世輝兩人逃脫後,買槍情節。
武器商人是一對年邁的夫婦,他們的出場同樣搞笑。
倆人開着破舊的小貨車緩緩進入畫面,導演為這對夫婦塑造了很強的松馳感,清澈亮麗的背景強化了這種情緒。
接着就是全鐘瑞挑選武器,和武器老闆交流經驗的環節。
當武器商人拉開武器庫時,無論片中人物還是在場觀衆,絕對是失望了。
和好萊塢大片中玲琅滿目、高端先進的武器庫不同,《芭蕾複仇曲》中武器庫非常簡陋,基本全是手槍,還是破舊不堪的老頭樂産品。
主角明顯是不滿意的,自己交了這麼多錢,那就拿這些破爛貨糊弄我?
于是老闆開始自己的客戶教育環節,列舉複古産品的諸多優勢。
這裡其實是伏筆,為後續全鐘瑞的大反殺鋪墊,看到結尾不禁感歎,姜還是老的辣,牛逼的武器沒有年齡。
買槍的高潮點是老闆娘演示噴火器,純淨的背景配合濃煙滾滾的火舌,反派的最終歸宿不言而喻。
整個買槍環節是一場預演,導演以抖包袱的方式加強觀衆的視覺記憶。
第三個例子是片中的黑幫老大。
首先,金智勳作為反派男一号,帥氣的臉龐加上優雅的個人審美(除了喜歡自制小黃片)讓人印象深刻。
但是,李聰賢對他的安排顯然是單一的,他是全鐘瑞的複仇對象,是所有仇恨的原點,但卻不是電影唯一的塑造對象。
在酒店第一次對決後,金智勳大傷,由此引出了他背後的幫派組織和頂頭老大——由金武烈飾演。
前期針對金智勳的人物布局中斷,轉而多次塑造金武烈的形象,尤其是電影中後部分,金武烈在角色上完全壓制了金智勳。
導演為金武烈的角色添加了許多人格色彩,比如他自認為盜亦有道,當壞人也要有自己的底線;
他崇拜阿爾·卡彭,奉他為祖師爺;
他的發型很複古,我的腦海中浮現出《浴血黑幫》中比利·肯波的形象。
李聰賢和觀衆玩起了捉迷藏:觀衆自然而然以為,全鐘瑞的終極複仇對象其實是黑幫老大金武烈,金智勳隻是一個棋子。
整個故事走向也在往這方面靠攏。
直到最後的種植園對決,金武烈面對單槍匹馬,殺心四溢的全鐘瑞,氣定神閑,悠哉遊哉地喝起威士忌,一副拿捏穩妥地派頭,向全鐘瑞提議講和(可以看出來,他對全鐘瑞的業務能力是很認可的,估計想要收編己用)。
觀衆還沒回過神來,全鐘瑞便一槍打死了金武烈。
李聰賢為了突出黑幫老大慘死的幽默感,布局不可謂不心機,用心險惡。
這種做法犧牲了男一金智勳,電影的中後部分他的形象是空缺的。
說完了本片的幽默感,再來談談女性。
李聰賢顯然想塑造女性John Wick,韓國女武神。
與基努·裡維斯的高大威猛不同(後期逐漸臃腫),女殺神再強,也不具備雄性特點,也不應該具備,這違背電影-流媒體的傳播邏輯。
李聰賢的拍攝視角是從女性細膩的感受性出發的。
他把全鐘瑞拍得很唯美(好吧,畢竟是自己老婆)。
事實上,所有和芭蕾舞者敏熙相關的回憶場景都很夢幻。
敏熙的房間布置暗示了這個角色的童話色彩。
豐富的色彩意在展露人物豐富的内心世界,建立兩人深厚的友誼,為敏熙慘死強化觀衆的共情,為全鐘瑞的複仇提供合理的動因。
但是,正如導演對金智勳的塑造,影片對敏熙和全鐘瑞的感情塑造是很表層的,缺乏意義上的深度。
他沒有幹脆進一步将二人關系上升到同性之愛,而僅僅用空虛的自由觀綁定二人。
這種關系猶如漂浮在水面的油漬。
最後,本片的動作部分多由剪輯構成,導演對動作片的整體控制力稍顯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