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蜀錦人家》審判,不小心一口氣追平了11集。

前幾集的輕喜劇畫風我個人還挺喜歡~

來,展開說說。

一,回甘的“辣”

季英英(譚松韻飾)父親含冤慘死,家道中落、債務纏身,債主時常來蹦跶、今天壓價明天挖坑,日子難上加難、生意更是比蜀道更難,但季英英是樂樂呵呵、明快的“辣”。

有豁得出去的勇敢,有拎得清、算得明、擺得正的聰慧,更有團夥小頭目的“俠”氣。

手法是“惡狗自有惡人磨”的機靈聰慧,不太講究程序正義。

以痞治痞、以惡治惡、以霸治霸。

坑蒙拐騙一條龍(bushi),絲滑又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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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動物說人話”,前一次譏諷“我們打的時候它也沒說是你的馬啊,誰知這馬竟不會說人話”,是對“疑似纨绔朋友”惜馬行徑的反駁。

後一次面對花家的仗勢欺人,轉頭吓唬狗狗鍋盔“你這樣要坐牢的哦”“狗東西,它說牢裡的飯好吃”,是對“花家人比狗更狗”行徑的反擊,更是“你什麼貨色、姑奶奶就給你什麼待遇”的硬碰硬。

機靈滑頭為表,清正堅決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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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我很喜歡季英英的有限聰明、有形作為、有韻擔當。

和小夥伴們分析花家為什麼能拿捏我們的命脈,對資源的底層邏輯很清晰。

說服桑長史“如果不是占地,那公子不過就是出去遊玩打一架”,對利弊輕重緩急同樣抽絲剝繭。

在有限的一畝三分地中,她目光敏銳、見地清晰、手法果決,但對背後大人物們雲山霧罩般的威權,她尚未入局尚且不清晰。

她的聰明,不是金手指的無限,而是“有根有枝末”的有限。

恰恰是這“有限”,讓角色更有根、有來處,有落地可感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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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鬥完纨绔桑十四鬥花家,赢了花家又硬剛牛五娘。

她的作為都是有形的,從賣葉子牌香囊,到賣福盒,再到推出蜀紅“服裝展”,雖不能一勞永逸一步到位,但每一步都算數。

她的主心骨地位,也不是女主設定先驗賦予的。有落地的生意氣,有鄰家的熟稔氣,有豁達的“信”和“俠”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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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當然是她的“有擔當”。

她哥哥是近乎迂腐的君子,心太善、手太軟,無形被束縛手腳,而她自己沖鋒陷陣四處打架,手法很不拘一格。

不受制于迂腐規矩,但心有真錦繡,本質上或許更接近有大格局的大儒商。

她說最重要的是家人和信念,雖暫時生存都艱難,但并不被困在小小錢眼裡。

長街遇到舊愛娶新歡,堅韌大氣喊“讓”,眼中含淚但姿态很風雷。

被傷害的悲情是真的,堅韌卓絕的力量更是真的。

數十年情誼,理智上割得斷,但情緒上不可能立即無事,但“傷感又如何,那也要振作起來忙生意”,很大氣。

他是墜落權勢車輪下、被碾碎的小人,而她是矗立風雷中、凝淚亦堅決的女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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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季英英從不是哀哀怨怨被動等救援的苦情小白花,也不是未經世事天真單純的溫室花朵,而是見過血染白雪、苦過嚴寒凜冬,依舊浪漫的光。

小小野草裡長着蒼蒼大樹、萬裡之雲。

真正好看的女主,不是戲份碾壓、不是金手指開挂開全程,而是哪怕小小一點生意、小小一點絲線,都活出自己真正的光芒。

季英英或許是另一類明媚的“辣”花,自帶蜀錦紅,有來自萬千花草的生命力。

二,滿簾情

季英英幫楊三郎拿紗布,二人隔簾相語這一段,拍在了我的心趴上。

一則,禮數的實質感。

季英英看似可以橫可以痞,楊靜瀾看似可以狠可以斜,但二人本質都清正良善。

無有實質隻有形式的“禮數”,是枷鎖。

而有實質有内核的“禮”,才是互相尊重的本真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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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則,未說之說、無物似情濃的東方美學。

如果說楊三郎深夜舞劍,幫季英英想“聯名賣衣服可以薅那些人的羊毛”,是逗對方開心、提供幫助,也是“孔雀開屏”,那麼受傷後前來尋季英英則是一種尋求慰藉的本能。

一動一靜、一明一暗,都美都暧昧。

高級的暧昧感,根本不是生硬的肢體基礎,而是無形但有實質的情緒延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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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則,合理的情感走勢。

最初,季英英甚至有點煩“那個和纨绔桑十四一起出現的家夥”,總想趕走對方。

後來,季英英和楊三郎這倆,一個真心想做好蜀錦、一個真心想振興錦業,夜深清掃朱顔酡,雙雙都說“不管你信不信”,但其實是一雙同路人。

再後來,地窖中楊三郎聞聲而來,光影明暗傾斜而過,情緒給得很足,這是廣義的“同路”印證(不是一筆不痛不癢套路化的“他救她”。她哪怕在絕境也有“落地”的小伎倆、用頭撞老嬷發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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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隔簾說話這一幕,楊三郎坦言要查師父被害,講明紅絲來處。

生死大事結盟、萬水千山同行,都不是容易兒戲,他們是一環一環幾生幾死漫漫驗證的。

言情當然可以“情不知所起”,當然可以有邏輯因果豁免權,但如果能畫出“心有形”的升溫來處,未嘗不是更細膩有情的一筆。

很值得說的另一筆,是楊三郎這屆言情男主,更注重尊重感。

古早霸總強制愛,放在今天看容易“一看一個報警素材”,而楊三郎“蘇”感的起點,在于一切以尊重為基石。

愛更落在“你”,而不落在“我覺得我愛”。

一旁小諸葛都快說相聲了,“趙二郎移情别戀了,你可以趁機表現了”,楊三郎的反應是“憂她所憂、想她所想”。

她開心最重要,他倆能不能成是其次的。

她那般剛強一定能支棱起來,但他懂那不意味着她不難過。

若幹年前,楊三郎和玉娘都被罰跪祠堂中;

若幹年後“棄婦”活得自在如風,“逆子”走得江湖快意。

未必能事事如願,但在大家族繁冗規矩之外,他們都有新活法。

歸根結底,古偶是拍給現代人看的,何必将自己埋進嫡嫡道道的過氣死胡同?

不如這般,在古代的錦衣中講現代人愛看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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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群像輕喜感

《蜀錦人家》季英英父親枉死血泊中、她至今仍舊“見不得血”,青梅竹馬的郎君在她重整舊河山、大興新事業之時,紅衣而來另娶他人,悲恸的情緒點很多,但劇作壓根不是沉痛模式。

相反,前幾集中最吸引我的是密集的輕喜劇笑點。

季英英勇鬥“惡霸”也好,打傘遮擋花想容也好,興高采烈高喊“打打打”也罷,都是可愛又好笑的輕喜感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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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郎公然收受賄賂(bushi),将衆人巴結他的禮物變成獎品添頭,說兩位掌櫃“你們這個獎品如果不喜歡可以換回來”,将花家送的行賄品當獎品發回去、還嫌棄“下回送點我喜歡的”,一整段都很好笑。

花想容和真正的位高權重草菅人命的大反派不同,他的胖胖狗頭屢次被塞入水中吃癟,很招笑。

背後的基石,是“收拾惡狗”的價值爽感。

展開路徑,有不錯的輕喜劇肌理。

落點,則是一群可愛的小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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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但不限于帥氣的酒館老闆娘,“有點窩囊但努力改”的兄長,桑四十以及諸位浣絲小夥伴。

“他”故事中蕩氣回腸的夥伴情誼不勝枚舉,但“她”路數中搞事業闖關的無關性别的情誼,相對罕見。

大女主身邊的他們,要麼是工具人,要麼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仰慕者,某種意義上,這是将“性别”放在“人”之前的優先級措置。

值得誇的是《蜀錦人家》并非如此,像青春故事那般有不錯的青春熱血群像。

纨绔桑十四,從上門找麻煩的倒黴蛋國舅爺,變成“廢物”名譽會長,再變成一路同行的真心夥伴。

敗絮其外,樸素其内;

傻憨其形,誠摯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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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脾氣的陳三郎,連“安胎藥”都背着的盛大郎,還有一口落地方言的六郎,戲份不多但人均可愛有特點。

他們和季英英,無關桃色,是一路風雨與共的真朋友,利益交織、事業交錯、情誼濃濃。

季英英不肯告訴衆人因哥哥被威脅的苦衷,衆人聽她言辭如當頭悶棍、負氣而去,屬實讓人不忍。

他們和好,嘴上不承認、腳上卻很用力山呼海嘯踢來,真是快樂又明媚。

四,從“争寵”到“選工具”

《蜀錦人家》很讓我眼前一亮的點,是在“惡女搶男人”的傳統範式之中,做了截然不同的主客體轉換。

牛五娘搶走季英英的趙二郎,也是,也不是。

不再是“争寵”叙事,不再是依靠男人寵愛來丈量天地的“他中心”。

牛五娘壓根也并不喜歡趙二郎,她眼中他不過是個工具,她需要織錦大戶趙家來隐藏她那造假的織機。

她嫁人是為了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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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五娘帶季英英去看她的母親,十六歲嫁入府中,為要兒子連生五胎卻都是女兒,最終失去生育能力甚至也失去記憶和清醒神志,一生被困在黃金牢籠中。

牛五娘父親把女兒的婚姻當工具,用來攀附用來利益交換,而牛五娘前兩任婚姻都是死局,對傳統的克夫言論,她說“是因為我想讓他們死,所以他們死了”。

牛五娘要證明“不嫁人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業”,她和季英英,是同一條女性主體道路上的善惡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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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季英英搶趙二郎,甚至也壓根不是“公主看上陳世美可堪托付”的模型。趙二郎是她選中踩在腳下的小螞蟻,挑中利用的玩物。

惡依舊是惡,但不再是“惡人和好女人争寵”的“以男人的愛為天”模式,她是她自己的惡之花。

她是強權的犧牲品,清醒看到自己的不甘不平不幸,但玩物踐踏玩物、創傷炮制創傷。

金絲雀不甘被困深宅大院做生育工具,她要做翺翔九天的毒鳥。

雖則有毒,但至少也清醒砸碎枷鎖。

趙二郎這款“負心郎”也挺有意思。

牛五娘說英英讓她帶話,趙二郎的反應不是批發的“快說快說英英怎麼了”,而是“英英不會讓你這樣的人帶話”。

很了解英英,也很不恥下作手段。

彼時這句話,尚且擲地有聲。

各路故事中的渣渣前任,時常讓人隻能通過“女主眼瞎”來找補,但趙二郎黑化之前是貼心伴侶。

贈英英圖,知她是大鵬翺九天。

見英英被逼當衆為難,替她遮掩“是我着急成親”。

從放風筝的幼年往事開始,他愛季英英,愛的是自由溫暖的靈魂。

所以,雖然後來黑化龌龊,至少早期這一點上,寫法很順應當下時代需求。

本質上趙二郎和牛五娘是同一種人,都因為嘗過被權力踐踏的痛、就試圖操權柄以自威,都從被害者淪為加害者。

趙二郎以愛為名,以“護她周全”為自己之盾牌,淪為半面鬼而不自知。

你看,很老氣的“貴女搶走負心人”模式,但不再是面目模糊的“争他的寵”,而是清晰可見的“順我的意”。

錯歸錯、惡歸惡,至少出發點進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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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結語

季英英要搞自己的事業,好閨蜜玉娘離開楊家開自己的酒館,就連惡毒女配牛五娘、也是以婚姻之名挑選自己的“工具”,“她”色彩很鮮明。

輕喜劇部分明快下飯,如“甜辣”小品,CP部分情感濃度也足夠。

你看,古偶本質上是提供一種“情緒代償”的甜品,但這屆“糖衣”,不再以男性俯視結構下的“寵愛”為支點,而是愛和成長的雙核驅動模式。

這何嘗不是一種更“前程似錦”的期許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