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看《沼澤深處的女孩》時,引起我們注意的第一個關鍵元素,是如田園詩一般的沼澤地——美麗的巴克利灣。這是一個虛構的地方,但沒有暴露出一絲綠幕摳像的特效痕迹,強大的現場攝影将這個隐藏着暴力、施虐、歧視的世外之地,呈現出了一種甯靜而又讓人窒息的美感,它甚至成為影片的一個重要角色,默默活着,時刻都沒停止一呼一吸。
影片故事從一個年輕人的蹊跷墜亡展開。死者蔡斯躺在一個消防塔的底部,據警察們的現場勘察,他似乎是喝醉酒踩空踏闆而不幸摔落的。沒過多久,小鎮上的大多數人開始懷疑那個名叫克拉克的年輕女孩就是兇手。他們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從小被全家抛棄、性格孤僻的女孩,他們把她當作小鎮的邊緣人,甚至給她起了個綽号:“沼澤女孩”。
影片在案件審理和閃回片段之間來回跳切,我們将這些拼圖慢慢縫合,了解到了“沼澤女孩”的悲慘遭遇。家庭暴力、虐待女性的議題,在叙事過程中被處理得既敏感又巧妙,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原生家庭之痛,對克拉克的人生所引發的連鎖反應。影片有效地捕捉到了這個女孩遭受創傷卻無以發聲的困境,這種創傷後遺症,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爆發。
本片改編自《紐約時報》的一篇熱門作品,但電影的拍攝顯然是針對特定觀衆的。如果你沒有耐心讀完一篇長篇小說,那麼此片則找到了一種十分舒适的平衡點——既萃取了原著小說的精髓,又為年輕觀衆制作了一部華麗、哀傷,又讓人大驚失色的跨類型電影。
從忍受極端貧窮到夢想意外成真,從忍受極端孤獨到偶遇“貴人”相助——任憑克拉克身上發生的事情存在着太多的不可思議,你也甯願放棄對故事合理性的質疑。換句話說,《沼澤深處的女孩》以一種久違的、克制而迷人的文學腔調,又一次描圓了傳統好萊塢商業電影的看家邏輯:一切都是最不好的安排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影片中,克拉克與初戀情人泰特有一段甜蜜關系,它建立在一個年輕女孩的無助和一個善良青年的純愛之上,這種經典模式似乎有點過時。當第二個戀人蔡斯大搖大擺地出現時,你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惡棍——梳得光溜溜的頭發、幹淨利落的外表、高調的快艇,都在為他的瘋狂提供能量。看起來,這一切似乎是為《暮光之城》《戀戀筆記本》的觀衆準備的,隻是,當法庭審判漸入高潮,女性自我賦權的主題沖入視野時,影片的嚴肅性逐漸走向巅峰。
作為今年被讨論最多的好萊塢電影之一,《沼澤深處的女孩》在北美形成了兩極評價,主流影評人認為影片節奏過于拖沓,而觀衆則愛死了這部集殘酷與詩意為一體的作品。有趣的是,兩者唯一的共識是,“沼澤女孩”的扮演者埃德加·瓊斯貢獻了讓人難以抗拒的精彩表演。
瓊斯在片中的表現有着極富張力的層次感——眼裡燃燒着吸引人的生命力,看她在銀幕上墜入愛河是如此可信,即使她愛上的男人都有些“紙片人”傾向。瓊斯演繹的克拉克,兇狠而富有感情,倔強而又真誠,是一個溫暖的存在,一個可以給人帶來力量的存在。
克拉克的智慧完全超越了她的年齡,天賦更不用多說。無論你認為自己有多聰明,她總是比你領先一步。慶幸的是,就像原著作者沒有把克拉克寫成一個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的“瑪麗蘇”一樣,瓊斯在每一場戲中,也深入地挖掘了角色難以琢磨的複雜性和不安全感,從來都沒有刻意神化“沼澤女孩”的能力。我們隻看到了一個處于恐懼的女孩,被迫找到了一種屬于自己生存的方式,但在用力生存的過程中,她仍然缺乏并渴望來自他人的愛。
泰勒·斯威夫特演唱的片尾曲響起時,你依然會沉浸在那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結局中不能自拔。美麗的沼澤再次發揮出重要作用,影片不僅以演員的表演打動觀衆,還通過來自大自然的視覺語言,将這個本就讓人難忘的故事,掀動起了更多一言難盡的聯想。